香味經過這一會兒的沉澱、混合、發散變得更加渾濁。
那頹靡哀豔、腐朽又瘋狂的氣息,就像玫瑰凋零撕毀墜落,化作糜爛的、蔓延的黏膩甩不掉的淤泥。
明明就誕生于最卑劣醜惡的欲望,還要包裹上一層光彩照人摩登繁華的外衣。
工藤優作不适地皺了眉。
這幾種香水混合在一起的氣味,竟直欲使人作嘔!
貝爾摩德神色不變,伸手在菅原和吾發頂揉了一把,下巴随意向樓對面的方面一揚:
“這小家夥,剛剛看了那個廣告,一直在講,問我為什麼這些香水和《貓和老鼠》裡的不一樣,還要學什麼布奇和斯派克噴香水,就……”
她優優雅雅地一攤手,把那種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的縱容演繹得淋漓盡緻。
至少成功讓工藤夫婦回想起在商場裡短暫的遇見時,小少年一直一副走神兒似的懵懂姿态,還會時不時蹦出一兩句腦洞清奇、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恰巧此時對面綜合購物中心外面的巨幕廣告屏上又循環到貝爾摩德的香水廣告,那背景裡大幅為了打造奢華古典的金色運用,給此刻站在摩天大樓頂上的女明星本人側臉籠于一片紙醉金迷。
工藤有希子照着廣告上莎朗的表情和動作表演了一下,随即自己先繃不住笑地花枝亂顫,她上去親昵地挽住貝爾摩德肩膀,兩張美麗的臉龐湊在了一起:
“我最喜歡莎朗了!”
工藤優作縱容地笑笑,眼神卻溫和又敏銳地,看看菅原和吾,又投向天台邊緣一直默不作聲的青年。
這樣顯眼的外貌……
小說家想起先前從日本傳出的各種新聞,目光從青年披在背後的銀發滑到那插兜站着的姿勢上,用帶着點好奇又不失冒犯的語氣搭話:
“這位……先生,請問您先前有去劄幌的行程嗎?”
這樣未免有點太明顯了。
琴酒回過頭,瞥了眼這位大名鼎鼎的推理小說家,以及他的妻子,那位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貝爾摩德的好友。
銀發青年神情冷淡,綠眸因周遭刺鼻的氣味而浮起倦怠。他略略點點頭算是回應工藤優作的問題,簡單地道出姓名:
“黑澤陣。”
他絲毫不掩飾滿身不同尋常的凜冽氣勢,這讓暗暗心生探究的工藤優作微微一怔,随即帶點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是我冒犯了。隻是因為在日本警方姑且有些熟悉的朋友,北海道發生的案子又實在太過轟動,一時間作為推理迷的怪癖發作,黑澤君勿怪。”
他在各國警方都有不小能量,劄幌發生的那個案件知道許多媒體未透露的細節。
那件事最終以一位警視被殺、一位警視監下台入獄告結。表面上是一起縱容/販/毒、殘害下屬引發報複的事件,實則牽扯到CIA、FBI以及當地極/道/組/織各方勢力混戰,最終各有消耗,慘淡離場。
CIA因此連多年在日本經營的根基都動搖了不少。
工藤優作從日本警界的友人的透露裡得知,當時情況差點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萬幸有位銀發綠眼的年輕人力挽狂瀾,靠着入神入化的狙擊技能硬生生扭轉了局勢。
銀發綠眸……
想到來此之前和FBI一位老朋友通的電話,工藤優作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轉向和妻子摟在一起親密說笑的金發女明星,試探地開口詢問:
“劄幌之事太過駭人聽聞,便是在美國,也有朋友聊起此案,還感歎過黑澤君的槍法實在過于驚豔。”
“……”
他的話讓琴酒眉心一跳。
并不是因為内容。
事實上來此之前,在貝爾摩德邀請工藤夫婦的時候,他便對這位好奇心過剩又相當敏銳的名為小說家實際上破案遠比寫稿敬業的人有了心理預期,對這人見到自己會心生懷疑然後出言試探也有了準備。
隻是,這個人,他那聲為了顯示友善而刻意柔和的“黑澤君”,成功讓琴酒産生幻視從而PTSD到反應慢了一拍。
“……”
這樣的舉動,放在工藤優作眼裡,便是銀發的青年聽到他的話愣了愣,反應了一下之後面色變得稍微有點古怪。
對,古怪。
不是被戳破的慌亂或者早有準備的胸有成竹,也不是被窺探隐私的不悅,青年那種眼神就好像在問他“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那種疑惑、甚至還有點嫌棄得理所當然的目光,讓工藤優作一時間都摸不着頭腦。
他難道是提了……什麼傻問題不成?
頭腦還沒及仔細思考,就聽青年冷冷清清的嗓音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如果是FBI的朋友,這種事他們确實說過許多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