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用酒精涼冰冰的,揮發又快,挨到皮膚上惹起一個激靈,之後好半天涼嗖嗖的感覺也不會消退。
“唔,已經好了很多了呢,現在這種程度,如果不劇烈活動的話應該不會輕易撕裂了。”
衣服解開,纏繞包紮着的繃布也被拆開來,萩原研二手持棉簽輕輕給人換着藥,觸及那兩道已經收斂了創口仍然顯得十分猙獰的傷時,心髒仍在抽痛。
沒有那麼劇烈了,卻綿綿不斷的,不知道随着小少年漸漸的痊愈能不能稍解。
并不打算讓這種情緒影響到他,青年彎彎眼睛,親昵地用棉簽頭點點小少年白白嫩嫩的皮膚——那一小塊兒随即被冰得起了雞皮疙瘩,連帶着其主人也驚了一小下,立刻給出反應:
“很壞的,研二哥哥!”
鼓着的小腮幫子看起來手感很好啊……
萩原研二笑出了聲,趁着藥還需要晾幹片刻他索性繞到人身後一把抱住和人臉貼着臉,任由那軟軟的一小團不怎麼服氣似的随便戳弄他:
“是酒精冰的小和吾,才不是研二哥哥,小和吾可不能冤枉研二哥哥是壞人哦。”
他甚至還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
菅原和吾簡直歎為觀止,看研二哥哥變臉的熟練程度,他總覺得,作為幼馴染,松田哥哥從小到大辛苦了……
打鬧了一陣,萩原研二摟着人的腰把人扶正,以免懷裡的小家夥笑得太厲害再扯到了傷口。手上不停重新換好紗布,他探過頭,用鼻尖蹭了蹭小臉蛋兒,柔聲說道:
“小和吾感覺怎麼樣?還疼得很厲害嗎?”
他這話出口自己先覺得有點怪,有點不好意思地偏過頭,掩飾性地低咳一聲,眼神忽閃着剛想換一種措辭又覺得欲蓋彌彰——
卻感到靠在他胸口的小腦袋左右晃了晃。
菅原和吾什麼都沒察覺出來,一點兒沒往别處想地搖了搖頭,乖乖回答問題:
“已經完全不怎麼疼啦!現在除了和琴酒單挑,其他事情感覺已經不會影響了。”
他點了點腿上的傷處,得意洋洋地晃悠着小手說:
“研二哥哥知道的嘛。當時這個槍傷本身,其實就是愈合得太快了的鍋,子彈還沒取出來,它倒是要先長合啦!要麼正常的人類哪還需要把傷口再割開啊……”
皺了皺鼻子,他一本正經地瞎聯想着:
“說不定如果琴酒不把它掏出來的話,過幾年再看就變成珍珠了?珍珠差不多就是這麼搞出來的?唔……子彈芯的珍珠會不會變成個稀世珍寶啊?”
萩原研二:“……”
心髒狠狠一個“咯噔”,剛剛笑容和暖的青年臉色瞬間蒼白下來。分離的思念、恐慌、等待的悲苦還沒有能夠疏解,再見面等到的卻是心上人身受重傷命懸一線。
那麼毫無生氣、沒有血色,單薄輕巧得像一片雪花,有時候小少年靜靜睡去他都要心生恐懼,既怕這是一場夢,又怕他的小少年什麼時候一不小心融化徹底消散在他懷裡!
這些都是他自己的問題,他也并不想這些東西打擾到難得回歸安穩的小少年。于是這些天,他一面不舍晝夜地照顧着心上人,一面用盡全力壓制着疼痛和不斷湧上來的負面情緒,夜裡還會時不時驚醒,急急忙忙确認一遍之後自己靠着人的氣息慢慢平複,到現在實在已經算是精疲力盡。
這時,小少年不經意的一句話把它們統統勾了起來,萩原研二隻覺霎時間一千種一萬種情緒、這八百多個日子郁結在心裡的内容一股腦在胸腔裡重新翻攪——
他拉起小少年一隻小手捂到自己臉上把雙眼的破爛遮住,難以抑制地顫抖。
他怕這個時候看到小少年臉爛漫到沒心沒肺的笑臉時眼淚掉下來。
小和吾,你可太會往研二哥哥心裡插刀子了……
垂下眼簾,深深地呼吸準備慢慢平複情緒,心裡正一面打算換個新的輕松的話題、一面暗暗地想怎麼樣逐漸讓懵懂的小和吾家夥了解他的心情,
他這麼想着,卻忽然,感到牽着的小手動了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