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警視廳裡最大的會議室。
機動隊的隊員和搜查一課的警官有一個算一個,整整齊齊排排坐在會議桌兩側,臉上的表情極其統一。眉毛抖成波浪形,眉頭中間擰成疙瘩,皺痕一直順延到眼睛裡面變成緊繃的目光死死盯面前的複印頁。
“親愛的松田警官,我很佩服你高超的拆彈能力和高尚的道德情操。作為你卑微的崇拜者,我這裡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分享,我相信以松田警官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應對自如。”
内容不長,一大半都是用雅言古語繁複地講着對松田陣平的崇拜愛慕,行文間的詞句文雅講究到了佶屈聱牙拿腔拿調的地步,底下的轉為縱向排列,繼續啰裡啰嗦地寫下去:
“少年的島嶼上失落的藝術之地,紅日被聖劍貫穿的時刻,松田警官,我将用一場盛大的煙花迎接與你的相逢!”
這……這分明是明晃晃的犯罪預告!
居然還點名了松田陣平,什麼盛大煙花,這分明是炸彈犯針對他們最精英的拆彈警官的一場瘋狂報複行為!
從今天一大清早,在值班的警員睡眼惺忪還沒來得及喝下第一口咖啡的時候,傳真機頂着熹微的晨光嘎吱嘎吱像中了病毒一樣,漫天雪花紛紛飄落吐出一張一張的紙片寫着上面的宣言。
這名犯人搞得這麼大排場,膽大包天直接挑釁到警視廳頭上,可惡的是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們居然搞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目暮十三腳步時輕時重來來回回圍着會議桌轉圈,敞開的風衣下擺挂住桌上的馬克杯嘩啦一下扯到桌沿——被他心煩意亂地伸手往回一推結果裡面液面晃蕩濺出,淋濕了靠在旁邊的紙頁讓上面不知所雲的文字更加模糊不清。
“喂——伊達!高木,佐藤還有白鳥,你們有看出點什麼嗎?這個究竟是什麼意思啊?還有機動隊的各位,有沒有想出來你們——尤其是松田拆過的炸彈、遇到過的炸彈犯,有哪個是這種風格的沒?這人很有可能是被松田拆掉過安裝的炸彈破壞了計劃,這才念念不忘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圓滾滾像個橙子咕噜來咕噜去的胖警官手一直伸着,一會兒插進頭發裡使勁抓撓、一會兒又迅速拿出來指甲掐住上唇的胡子不住揉搓,一會兒便成了一绺——
“……嘶……”
皮肉擰緊的感覺拽得頭皮生疼,目暮十三眼睛都要瞪出來,瞥見坐在桌尾從一開始就沉默不語的一對拆散雙子星與那雙凫青色眼睛隔着魔鏡對視上時,他心裡就好像被用力打就一拳。
煩躁、憋悶又無能為力的感覺不斷地翻攪,他一把拖開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抽出張一模一樣的傳真頁從頭到尾從尾到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分析,希望能從那裡面找到一丁點别的可能性。
到底是怎麼——
“——鈴——叮鈴鈴鈴——滋啦——!!!”
突的,刺耳的鈴聲驟然劃破空氣。放在桌上的固定電話猛地尖叫起來,一陣一陣伴随着抖動仿佛帶得桌面都在簌簌顫動——
好像給沉悶潮濕的環境通上高壓電一樣,埋着頭的警員們身體一瞬間僵住了,一格一格屏着呼吸卻無法隔離心髒的狂跳。高木涉手腳僵直地站起來探身,指尖顫抖不已拿起聽筒的時候竟然一個哆嗦好像被咬了一口似的差點失手摔下去——
被一隻寬厚的大掌穩穩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