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諸伏,喏,這個是我們拟的菜單,當然小諸伏自己發揮也很好嘛,hagi很期待哦,高明先生也是的吧。”
“……”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讓這兩個無良的家夥體驗一把什麼叫地獄料理,又被一句“高明先生”拽了回來。
哥哥……
上一次有機會和哥哥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還要追溯到他念大學的時候。然後就是……警校封閉管理,然後,從此開始潛入黑暗的生涯。
上挑的眼尾波光微微粼動,諸伏景光抿着嘴,不再掩飾眼底微紅心口滾燙地把目光投向兄長大人——
“……”
啊,真不錯,那個銀頭發冷冰冰怎麼看怎麼不招人待見的家夥正想端着個臉雙手插兜,結果愣是被兄長大人牽了起來。
“……”
“小景,這樣就拜托了。”
他的兄長大人解下身上藍色的印着個貓頭的圍裙遞過來,可能是看見他整個人連帶周圍背景都變成灰白色這模樣實在有點可憐,又包容溫和的開口詢問:
“小景,需要我示範一下怎麼包湯圓嗎?”
“……”
不,不用了。你們出去玩兒你們的,看風看雪看月亮看什麼都随意,這種時候開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助助興也挺好的。
沉默地接過圍裙穿好,沉默地走進廚房,諸伏景光沉默地與砧闆上一個一個圓滾滾的白色團子對視,良久,忽然很放松地笑起來。
這樣的情景很像在讀警校時,周末可以出校的時候,他們也租用過民宿廚房來做料理——啊好像還禍害過鬼冢教官的家。那時候這幾個家夥,除了班長還會正兒八經的幫忙以外,完全是跑進來搗亂,最後被他挂着慈祥核善的笑容全都轟出去。
大緻看了一下萩原研二留下的菜譜,其實絕大多數都已經準備好了,松田一直盯着的鍋濃厚醇香也已經冒出,再炖一會兒焖一下就可以關火。
現在長進挺大,這不是還有模有樣的麼。雖然好幾道明顯是兄長大人的手筆。
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貓眼青年清點着剩下的食材,最終選出冬筍。
之前他也買過這個,稍微研究了一下偏中式的做法,成品很不錯。那麼,就讓他來加個菜吧。畢竟無論湯圓、還是這個火鍋鍋底,都是很傳統的對面大國的做法。
菜刀在砧闆上發出靈活輕快的笃笃,他的心随着騰騰升起的白汽而甯靜。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他那個銀發的上司。
這回倒完全不是什麼催命的任務緊急的情報或者槍林彈雨。
郵件附件裡的照片光線柔和,拍攝的地點大概是在個便利店前面,戴墨鏡的卷毛一馬當先,那揮起來的手因為鏡頭畸變險些要戳破屏幕。後面和他離得很近的少年和青年身影幾乎連在一起,雪花徐徐落下簡直看起來像讀中學時文具店會售賣的那種水晶球。
地面已經積起來薄薄一層雪,幹淨的純白于是将拍攝的人隐匿于黑夜的風衣襯托出來,衣角翻飛,和身邊顔色稍淺的不可分割似的,緊緊地纏連。
月亮從積雲裡隐隐約約探出點臉龐,半空卻仍有雪落下。于是月也朦胧,雪也朦胧,皓影和皎白兩兩照映到顯得并不昏暗。
諸伏景光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揚,聽見門外沒多久就又回來的熱鬧嚷嚷目光盡是溫暖。
“……研二哥哥,既有雲遮月又有雪打燈,豐收嘛,這樣子今年的拉面和米粉會不會更好吃呀?”
“……嗤,你們說,便利店那個金毛店員什麼時候能反應過來啊,他那傻樣,會不會看不出來白團子是要煮一下不能直接吃的啊?”
“……蠢貨。”
“……還望黑澤君憐我。”
他們出去一趟回來得太快,他的冬筍還處于焯水階段沒來得及下鍋。
腳步安穩,年長些的男子在身邊站定與他并立,執起漏勺不疾不徐地把筍片撈出盛在一邊等着瀝幹。
默契地遞上廚房紙,兩雙相似的眼眸對視,彼此都被吸頂燈映出暖暖的光暈。
在這樣的冬夜裡,哪怕還有風雪,總也能對春天、對陽光的到來滿懷信念與希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