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早上七點,距離您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出行途中可能會有堵車幾率,請合理安排好時間。”
被播報聲吵醒的晏遷睜開眼,揉着酸痛的脖頸,床塌了他隻能在書桌前趴着睡。從收拾完房間到現在,他攏共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
“您的同事顧桑結發來一條語音短信。”
他循着聲音在床底發現了一個黑色手環。
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通訊工具?跟電子手表還挺像。
黑色手環佩戴上手腕後,屏幕顯示一連串數據流,“生物虹膜識别完畢。”
他摸索着滑動了一下屏幕,短信那一欄出現個小紅點。
點開後,從裡面播放出年輕男人的聲音,“我昨晚彩票中了一百塊,等一下請你吃早餐,半個小時後咱們路口便利店見。”
愛德診所裡面肯定有更多熟悉原身的人,如果能在上班前從原身同事這裡獲取點信息或許會好一點。
即使可能會面臨被懷疑的風險。
要想僞裝原身隻能從性格下手。
晏遷回想了房間裡的生活用品。
衣服多為藍白黑灰四種顔色,床單也是深色系。
他在大學輔修過心理學,再加上從事入殓行業這幾年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什麼人在他面前走一圈,基本上能猜個大概。
原身可能是個比較冷淡且孤僻的人。
這倒是個好消息,因為原身與他原本的性格很像。
晏遷翻看了一下原身與顧桑結的過往短信記錄。
全是顧桑結單方面信息轟炸,大多數内容是:約定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以及發鍊接幫他搶零點超市打折商品。
原身回複都很少。
兩人加上好友才一周,說明顧桑結對原身并不是非常了解,他暴露的風險變小。
離約定的時間還剩下二十分鐘,晏遷洗漱完換好衣服。
出門前他又拿起那張被打碎的合照看了一眼。
還差點什麼。
他擡頭在書架上找到副黑框眼鏡,在洗手間鏡子前整理了一下。
系統電子音響起:【經過幾個小時的休息,您的血量已經恢複到100,請繼續保持。】
他嘗試了一下是否能正常使用卡牌,确保技能和道具毫無問題之後才踏出門。
晏遷的房子在過道盡頭,狹窄陰暗的樓道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他快速穿過,進入在過道另一頭的電梯。
要想搬運屍體下樓,電梯也是其中一條路徑。
他觀察了一下,電梯裡的監控器被人糊了一層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上去。
有點像口香糖。
這棟樓房東連電燈都不舍得換,樓道裡也不可能有其他監控器的存在。
這樣的話,抛屍的便利有了。
他住在5樓,電梯很快便到達底層,穿過走廊便是大街。
整個街道都是灰樸樸的,路面凹凸不平的小水氹裡也飄着一層厚厚的油污,一群小孩正踩着玩,捉弄路過的行人。
某個倒黴的上班族被濺到一腿泥點子,那人晦氣地淬了一口,“你們這些死鼠仔,領着救濟金的臭蟲,除了給人帶來壞心情沒有任何用處……”
罵的詞不堪入耳,這群小孩也沒什麼反應,隻嬉皮笑臉地跑遠,等到那人罵完離開又回到原地,坐在街邊繼續重複這些整人把戲。
今天是周五,這些看上去八九歲大的小孩卻沒去上學。
晏遷收回視線,轉身朝路口走去。
剛走幾步,身後便傳來“砰”的一聲槍響。
那群小孩中年齡最大的男孩躺倒在路邊,胸口的血流向小水氹。
一個騎着摩托裝扮怪異的街頭混混舉着槍揚長而去。
周圍其他小孩表情全都麻木地站在旁邊,沒人上去查看。
看起來像是男孩媽媽的人從小巷中跑出,這才爆發了第一聲哭喊。
如果不是因為擁有系統。
也許,他在昨晚也成為了異界的一縷孤魂。
目前的他沒資格同情别人,晏遷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便利店招牌下,一個年輕男人正朝晏遷揮手,“早上好,晏醫生。”
“你臉色看上去很差,不會又是熬夜寫實驗報告了吧,博士還是你導師,對你也太嚴格了。”顧桑結替他推開玻璃門。
愛德診所的博士是他導師。那肯定是比較熟悉原身的人了,他也得有個心理準備。
晏遷伸手扶了下鏡框,重新整理了情緒,“昨晚家裡遭賊了。”
“啊,你人沒事吧。丢什麼東西沒?有報警嗎?還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晏遷原本就睡眠不足的腦袋更疼了,“我沒事,就是被他打暈了,沒丢東西所以沒報警,樣子就更沒看到。”
顧桑結罵了句他聽不懂的話,可能是方言。随後從冰櫃裡拿出兩個三文魚三明治,“也是,那群監察官也不一定會管這裡的事,附近連個監控都沒。四級公民連人權都很難保證更别提财産權了。”
“哎,還是早日轉正然後住診所員工宿舍吧。省得那天死在家裡了都沒人發現。”
監察官,四級公民……又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名詞。
晏遷隻能保持沉默。
顧桑結在前台機器上按了下指紋,機器滴了一聲,“已刷臉支付。”
顧桑結似乎習慣他這樣,将三明治遞給他,安慰道:“感謝你這一周這麼照顧我,剛來這實習還挺擔心的。我跟小張關系好,下班前再給你蹭個腦部CT。”
“謝謝,不用,那人沒下死手。”
晏遷看着手裡的液體包裝停頓了一下,這東西叫三明治??
他默不作聲地查看了包裝上的配料表:70%面包屑、30%魚肉。廣告詞标榜絕對真材實料。
一旁的顧桑結已經面不改色的吃完咂巴着嘴意猶未盡,即使預料到難吃,晏遷也得咽下去。
顧桑結沒有留意晏遷的表情,扔完垃圾回頭接着說,“鬼知道那個小偷改裝義肢沒有,一拳砸下去腦淤血都有可能…”
顧桑結越扯越嚴重,拉着晏遷又上下檢查了一圈,“你是運氣好,換别人現在恐怕連内髒都被拆了幾個。這個片區雖然房租便宜,但治安可是大問題。”
可那個被他魔化成恐怖殺人魔預備役的“小偷”,現在正躺在他家浴缸裡。
死得梆硬。
晏遷隻好扯開話題,“現在7點40,我們快遲到了。”
他出門前利用手環查過路線,知道這個路口走出去便是交通工具停靠點。
兩人朝着左側不遠處的浮空電軌指示牌走去。
候車點人滿為患,他倆晚到隻能被擠在最後面。
晏遷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安裝了機械義肢。
前方穿着短裙的小姑娘,腦袋後面插着許多的數據管道,被她捆成一個馬尾紮起來,耳朵也是機械的,正一閃一閃的亮着燈,像是在聽歌。
旁邊的大叔跟昨晚殺他的吳文一樣,雙手都是機械義肢。
隻有顧桑結看上去沒有進行外觀上的機械改造。
人們對這些習以為常,機械改造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反倒是他倆顯得格格不入。
不知從哪裡飄來對話聲,“你聽說了嗎?昨晚在平安路那邊又抓到幾個反抗軍的人,全是畸變者,死了好多平民,但還是被放跑了一個,城防部和監察部的人到現在還在跨海大橋設卡攔截,待會可能會堵車。”
“惹上監察官能有什麼好果子吃,那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真希望他們狗咬狗……”
又是監察官,聽語氣有點像這裡的執法機構。
但人們似乎很懼怕他們,對他們的評價也不太好。
正想着,車頭标着“417”的藍色浮空電軌從半空中降下,打開了門。
候車點人頭湧動,顧桑結拉着晏遷好不容易才擠上車。
前面的人将手環往車門口的機器上一貼,它便發出連續的滴滴提示音,“付款成功……付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