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上拿膠囊的時候莫澤蘭正背對着他,而馬六也對着牆壁發呆,病房沒有監控,所以應該沒有人看見。
這也再次提醒晏遷,他在明敵在暗,所做的每一步都必須格外謹慎。
回到病房,杜豐正望着窗外發呆。
窗外種着一棵高大的銀杏樹,郁郁蔥蔥,生機盎然。
“杜先生,先吃點東西吧。”晏遷升起小桌闆,把營養液放在上面,總共有四支,和晏遷喝的是同一種。
杜豐見到晏遷也有些驚訝,“您……還負責送飯?”
“有空就幫忙送過來了。”晏遷拉開窗簾,讓陽光能夠照射進來。
杜豐打開營養液喝了兩支就停下了。
“晏醫生,剩下的我可以留着嗎?”
晏遷看過來,杜豐緊張地補充道:“我絕不會拿出去賣!”
“那你可以給我個理由嗎?這些營養液是維持你身體機能的。”晏遷回答道。
“兩支足夠了。”杜豐立馬回答道。
“我現在沒了工作,家裡處處都是需要用錢的地方,這些營養液存下來可以減少一筆支出,至少我的妻子和孩子暫時不會餓肚子。”
說着,杜豐拉開床頭櫃抽屜,營養液已經鋪滿抽屜底層。
“方醫生知道嗎?”晏遷問道。
“他知道,說是不影響身體狀況就行。”
晏遷點頭默許,“你最近食量變大,所以以後我會讓護士多送兩支營養液過來,你存的這些就先暫時存放到我辦公室。”
杜豐哽咽道:“謝謝晏醫生。”
晏遷拿出抑制膠囊,“現在把藥也吃了吧。”
等到杜豐吃完,他才進入正題,“你那麼在意家裡,不應該越快恢複越好。你為什麼會恐懼入睡?”
杜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因為我感覺我的夢很奇怪。”
“什麼意思?”
“夢裡出現的不應該都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人嗎?可我的夢裡全是陌生人,他們長什麼樣我都清楚。天一亮就會死人,這一波死完又會有新的替補上。我可以肯定自己在不斷反複地做同一個夢,可一醒來卻不記得夢裡具體發生了什麼。”
“而且我感覺…我腿上的肉都是從他們身上刮下來的。”杜豐抓着被子,瞳孔放大,整個人陷入回憶。“我真的再也不想入睡,或者說我不想再做夢了,但我又控制不住想睡。”
杜豐的聲音逐漸遠去,晏遷愣在原地,耳邊傳來顧桑結的聲音。
“喂!晏遷,晏醫生,你快撞上電軌站牌了!”顧桑結伸出手在晏遷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麼呢?這麼入迷,我看你都想一路了,是博士留給你什麼難題了嗎?”
晏遷回過神,低頭看手環,現在已經是18點30,他想事情一入迷就這樣,原來現在已經下班了。
“你會夢見陌生人嗎?”
“不知道,我一般醒來就忘記夢的内容了。”顧桑結刷臉上車。
晏遷跟在身後付款。
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一次夢。
晏遷問道:“你說這世界上會存在不做夢的人嗎?”
“不可能,反正我沒聽說過。”顧桑結拉着晏遷在後排靠窗的空位坐下,今天車上的人格外少。
電軌平穩行駛。
杜豐詭異的清醒夢,系統所提示的“高度污染”,雙腿生長的秘密…都在将他拉向另一個深淵,窺見世界的另一面。
如果無論如何也避不開,那他決定主動去面對。他想之後找個時間在杜豐入睡的時候去一趟,他想知道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發現。
電軌随着車流堵在跨海大橋前的轉盤前,車窗外傳來吵鬧的人聲。
他們正經過一個廣場。
由特殊晶體雕刻而成的巨大鑽石雕塑矗立在廣場中央。廣場上包括相連的街道全都擠滿了人,他們身上穿着橙綠色條紋的小馬甲上面寫着“市政環衛”的字眼。
清潔車把廣場外圍給圍住。
他們頭頂投射出若幹個電子橫幅,上面寫着:“維護勞動權利,抵制黑盾科技!”、“政府失職,我們失業!”、“别讓黑血污染了我們的城市!”……
他記得杜豐好像也是市政環衛工人。
正中央的巨大電子光屏投射出一張肥胖猙獰的人臉,被畫上紅叉,用紅字标注“殺人償命,嚴懲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