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雲姝這場風寒鬧了小半個月才漸漸好起來,脾胃虛弱吃不下飯,整個人越發纖瘦,站在窗邊仿佛是不禁風吹的一朵嬌花。
自那日陸啟淵來看過她後便再也沒來過,甚至還跟之前一樣宿在書房。
兩人毫無交集。
她倒也清閑,這幾日不能出門便索性将之前沒做完的護膝縫制坐好,又派人去拿了好料子做了結實外襯,總歸算是徹底做好了。
得了空又讓春芽将之前外祖父給她的嫁妝小箱子拿出來清點了清點。
幾處宅子和店鋪她也未曾過去查過,得了空要去趟看看。
正聊着天,外門王嬷嬷走了進來朝溫雲姝福了福,笑盈盈開口道:“夫人萬安,我們夫人想請您過去一趟。”
溫雲姝放下筆起身将她扶了起來,杏眼輕眨:“姑母可是說了尋我什麼事?”
她近日瘦了些,臉蛋兒越發瘦小,巴掌大的臉龐,一雙杏眼清澈幹淨,直直瞧着人的時候越發讓人疼惜。
王嬷嬷搖搖頭:“夫人隻說等您去了再說。”
等人走後,溫雲姝讓春芽取來一身湖藍色衣裳換上,又披了狐裘披風在身上,這才出門去北苑。
兩人剛掀開簾子便聽見陸成蔓在訓斥下人,指責他辦事不力,溫雲姝站在門口處聽了會兒,扭頭沖春芽使了個眼色,而後緩緩走了進去。
底下跪着的竟是陸耀。
“姑母萬安。”她不動聲色展袖行禮,舉止端莊。
陸成蔓瞥了眼過去,細細打量了一番後微微眯起眼眸:“雲姝,身子好多了嗎?”
溫雲姝起身莞爾輕笑:“多謝姑母挂心,侄媳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陸成蔓撐着手肘靠在小桌上,慢條斯理開口,“不要以為小病小災的不打緊,這要是回頭身子虛了,那可就不容易懷上子嗣了。”
說這話時看向溫雲姝,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拉住她的手歎了口氣道:“你們也成婚許久,這肚子瞧着怎麼沒動靜?”
溫雲姝垂眸輕笑:“郎君繁忙,我也不好打擾,所以就……”
越說她的頭埋得愈低,好似鹌鹑似的縮在那裡。
陸成蔓瞧着也不像假的,畢竟這種事一個巴掌也拍不響,陸啟淵要是真的忙于公務日夜沉迷公務,那也确實辦不成事。
“那就是你的不對了,”她松開溫雲姝的手,端起旁邊茶盞,語氣不鹹不淡,“雲姝,老祖宗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别讓陸家落下這樣的名聲,不好聽。”
溫雲姝捏着手帕微微笑:“姑母說的是。”
陸成蔓喝了兩口茶放下,輕歎口氣:“行了,我也說你這些了,馬上就是年關了,你身為主母理應操持這些,近日就開始操辦吧。”
說着指了指還跪在地上的陸耀,眼底滿是不滿:“瞧瞧底下人辦事,我要燕窩,拿那些個次等貨來對付我,可是當我好欺負。”
陸耀額頭抵在地上,一動不動。
溫雲姝微微笑:“姑母教訓的是,陸管事年紀大了又記不得的地方,姑母别跟他心裡去。”
說着擺擺手示意春芽将人拉出去,而後看向陸成蔓。
“我剛嫁過來,許多規矩還都不懂,”她嗓音柔軟,态度十分誠懇,“要不今年姑母來操持吧,我就幫您打打下手,當漲漲經驗。”
陸成蔓手一頓,緩緩梳理一下頭發,正欲開口,忽的旁邊王嬷嬷快她一步:“夫人說笑了,我們夫人是主君姑母,這陸宅内院的事兒自然是您來辦事的,若是有什麼不會的,您盡管來問我們夫人就好。”
這話一出,陸成蔓臉色凝了一瞬,繼而笑了下:“王嬷嬷說的是,雲姝你就放心去操持。”
溫雲姝自然是瞧見主仆兩人的動作,便不再過多推辭,抿了下唇應下。
出了北苑院子,她轉頭去了書房。
陸啟淵并不在。
春芽将她身上披風扯了扯,忍不住開口道:“姑娘,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我跟門房那邊說了,如果主君回來的話就來個信兒。”
溫雲姝點了點頭:“那先回去吧。”
這兩日天氣越發寒冷,回了主屋後溫雲姝将披風遞給春芽,低頭理了理衣裳,嗓音依舊有些沙啞:“今日王嬷嬷替姑母做主回話,你可聽出什麼意思了?”
她本意是跟春芽說的,也沒想到屋裡有人,待聽到男人聲音時吓了一跳,手帕捂在胸口向後退了兩步,一張小臉吓得越發蒼白。
陸啟淵站在桌前放下筆 ,掀眼看她:“王嬷嬷是姑母陪嫁丫鬟,幫襯姑母是她的本分。”
“郎君,你怎麼在這兒?”她輕喘了口氣,語氣柔和溫吞。
黑眸略過她的臉頰,陸啟淵拄着首杖往前幾步,瞧着妻子越發清瘦,許是外頭太冷,她的鼻尖微微泛紅,楚楚可憐。
幾日不見,倒真是瘦了不少。
他不自覺放柔嗓音,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年關将近,明日要進宮給官家拜年,你也去。”
溫雲姝微微仰頭看他,聽見自己也要去,杏眸微睜:“我也要去?”
“官家和太後都想見見你。”他耐心解釋。
溫雲姝抿了下唇,沒有作聲。
官家本就中意陸啟淵,也曾聽聞對這門婚事不滿,如今點名要見她,溫雲姝心裡多了幾分緊張。
夜晚睡下時,她輾轉反側,次日晨起時春芽在她眼底撲了好幾層粉才堪堪遮住:“姑娘,這黑眼圈也忒重了些,昨晚是熬夜了嗎?”
溫雲姝掩嘴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道:“就是有些睡不着。”
春芽打趣道:“成婚那日也沒瞧見您這樣緊張。”
溫雲姝惱羞,作勢就要打她。
陸管事在門口說馬車已經備好,讓盡快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