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拽起随地坐下的木兔,幫他抖落沾了一身的灰塵:“光太郎太會腦補了,我可沒那麼說。”
很容易自顧自地心受打擊。
但又莫名好哄。
木兔立刻滿血複活,嚷嚷着“我就知道心音不會那樣”“還是我的好妹妹”之類的話。
直到影山走到他的跟前才收斂了神色,擺出一幅[成熟大家長]的面孔。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
圍觀群衆赤葦和心音交流意見。
“現在裝得沉穩已經來不及了,木兔的本來面目大家應該都一清二楚吧。”
心音這樣說着。
但某個人很不給面子,被裝模作樣的木兔唬住,那就是影山飛雄。
他像接受班主任訓話的小孩,極大滿足了木兔的表演欲,木兔的嘴角掩飾不住地向上翹,演技簡直可以被判做不合格。
“你們輸了。”
影山擡起頭,表情很是謙遜,但話語也不退讓半步。
“我不會和心音分手的,這次考驗不通過,我會再來接受無數次考驗,直到通過為止。”
木兔咳嗽一聲,朝着心音和赤葦的方向看去。
面無表情的赤葦:“真糟糕。”
面無表情的心音:“他很明顯感受到了肥皂劇裡扮演惡婆婆的感覺,或許有點沉浸其中。”
心音給木兔遞去一個[差不多該停了]的目光。
木兔一凜:“我可沒說通過考核的标準是輸赢。”
看着對方愕然的表情,他得意地接着說道:“我說的是用排球來證明你自己。”
木兔光太郎并不擅長考察别人,也不擅長從他人僞裝的外表下抽絲剝繭看透那個人的内在與靈魂。
但他懂排球。
雖然說,和[不是所有會學習的人都是好人]是一樣的道理。
不是所有擅長打排球的人都擁有高潔的品德,是值得托付的人。
但同樣的,排球可能不能精準地體現一個人的内在,但某些特質還是會從球風裡流露出來。
比如面前的影山飛雄,毫不掩飾對勝利的渴望,日複一日專注訓練所獲得的高超的托球技巧,以及在即将失敗的時候仍然願意為微乎其微的希望去思考和戰鬥。
這些特質都鋪展在了木兔的面前。
但現在還剩下兩個問題。
對于排球的專注和愛,這樣的品質是否會延伸到對待感情上。
以及,他們都是把排球放在自己人生追求的至高位置,貪婪地不斷奔跑的人,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怎樣在這兩者間得到平衡。
雖然心音看人的眼光一向可靠,自己由于跳脫的性格從小到大也一直被對方照顧着,但身為兄長的木兔還是希望能夠為自己的妹妹把好關。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排球和心音在你的心裡分别意味着什麼。”
心音有些愣神,連同一旁的赤葦也露出訝異的表情。
“木兔他現在,真的很可靠。”
“如果你能當面跟他說的話,他大概會更開心。”
随後,影山也鄭重地給出了他的答案。
“排球在我的心裡,是用一生去追求的事情。”
要不是在這種時刻,木兔大概會攬過影山的肩膀表示自己與他英雄所見略同,但他此時隻能維持自己表現出的嚴肅姿态。
“心音……在我心裡,是很特殊的存在。”
非要讓不擅長說話的影山概括心音在他心中的位置,這件事讓心音來看都算有些為難。
但他還是堅持用自己的方式說了下去。
“她不是我要去追求的夢想,也不是排球場上的隊友。”
“和家人也不完全相同。”
和父母,爺爺,美羽這樣家人的定位不同,他們不是因為降臨到一個家庭而彼此相識。
他在用排除法撥開自己籠罩在自己心裡的層層迷霧,去追尋一個此時此刻自己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的答案。
忽然間,他穿過那層迷霧,又一次來到了那條有着無數分叉口的道路。
那是一條無數次潛入他夢裡的道路。
在那條道路上,他曾經和放下排球的美羽道别,她走向了自己選擇的,沒有排球的未來。
在那條道路上,他抱着黑白的遺照,告别從小教授自己排球的爺爺,他去了遠方的天國。
在那條道路上,他全力奔跑着,注視着身為前輩的及川學長與岩泉學長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在那條道路上,他不斷地追逐又失去,緘默地舉起自己的手,又再度放下,留下一句無聲的話語。
過去他覺得夢裡那條路是空蕩蕩的,背後沒有追逐的身影,前方追逐的目标又總會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他并不覺得可惜。
如果這就是追求排球的道路上可能面對的一切,為了那個目标,他願意接受。
但某一天,他不再回頭和向前望去,而是看向自己的身旁。
[被接住的排球]
[被牽起的手]
……
[透過愛人的雙眼,你會看到怎樣樣的嶄新的世界]
在那個夢境裡,他們牽着手,不顧一切地往前奔跑。
分叉的道路像奔向四處的江流,卻最終注入了同樣的一片汪洋大海。
在道路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切[以為離去的身影]轉過身朝他揮手。
這是她眼中的世界。
也是他眼中的世界。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無比清晰,重重掩蓋之下,隻留下了唯一的答案。
“心音是,一起同行的人。”
他們會一同抵達這條道路的終點,從相遇到結束。
饒是赤葦學長,也破天荒地用淡淡的語氣發出驚歎。
“哇哦。”
“啊啊啊啊啊啊!”木兔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垂着腦袋思索片刻,和在球網前的那一幕一樣,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舉起。
“你過關!”
他賴皮地搶先一步跑到心音面前,“心音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不擔心影山會無法通關!”
“但是光太郎是我的哥哥。我覺得隻要是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哥哥你也一樣會喜歡他吧。”
木兔哽住了,他卡殼似地把腦袋往赤葦那轉去,撞上赤葦頗有興緻看着他的表情。
他拽走了赤葦,“我餓了!去吃飯!”
把心音和影山留在原地。
心音招了招手,“影山餓了嗎?吃飯?”
影山若有所思,他發動着[從一堆話裡找出自己最愛聽的那一句]的技能。
“我是心音愛的人。”
非常笃定的語氣,結尾處甚至可疑地有一處上滑音。
……
……
“……是的。”心音看着搖尾巴的影山,牽起他的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