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病來的又兇又急,以現在的醫療條件,還是十八線的小城市,想要根治并不容易。
好在,在沈青時的記憶中,媽媽是康複出院了的。
雖然這可能是個持久戰。
但沒關系,能治好就行。
沈青時現在也不敢有過多奢求,現實如此骨感,還要什麼自行車!
值得慶幸的是,前幾天爸爸寄了筆錢回來讓還債,媽媽還沒來得及給債主送去,這筆錢因緣際會的成了救命錢。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舅舅給爸爸打電話,得到的答複是會盡快回,這個盡快,足足拖了一周時間。
期間如果不是大姨一家的悉心照顧,沈青時真不知道家裡會糟糕到什麼地步。他們四個年齡最大的大哥沈東也才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罷了,能頂什麼事!
現在,爸爸回來了。媽媽明顯很高興,并不因為爸爸回來的遲而有所埋怨,她真的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隻要爸爸給出一點點的真心,媽媽就能原諒他所有的過錯。
至于娘家人?
算了吧。
舅舅靠不住,大姨和姨夫都是老實人,沒那個底氣。
說起來,她爸渣的那麼有恃無恐,也不是沒有這方面原因的。
沈青時作為旁觀者,根本無力吐槽。
當然,這些其實都是小事。
她現在憂慮的是另一樁事——爸爸在回來照顧媽媽這段時間,不知道拿了誰的錢,做了什麼事,以至于讓他們全家不得不遠走他鄉離開這裡去省城。
這件事沈青時隻隐約知道個大概,卻從未在父母這裡得到過具體答案,年少時不懂,懂事後沒想過去問。
畢竟對于那時的她來說,這是很久遠的事情,和她沒什麼關系。
現在,她想追根溯源,想要知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可以避免這件事的發生最好,就算避免不了,也可以有個準備,不讓事情變得如前世般糟糕。
然而計劃的再好,也擋不住現在的沈青時是個在讀小女生的事實。
她要上學。
根本不可能24小時盯守親爹。況且她爸有手有腳,行動自由,她個小孩兒還能搞跟蹤不成?
不現實。
爸爸回來第三天,他不知哪裡的朋友來醫院探望媽媽。
那人開着私家小汽車,身邊有個打扮時髦行為親密的女人,爸爸給媽媽介紹說,“這是徐總,這是徐總秘書。”
……嗯,秘書。
媽媽靠躺在病床上,笑呵呵的跟人寒暄,說話得體大方又不乏熱情,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這一點沈青時不得不誇一下,她媽媽是個社牛,和人打交道非常有一套,别看學曆低,情商卻高,反正作為曾經的社恐,沈青時是很羨慕媽媽的這個天賦技能的。
徐總待的不久,停留不到三十分鐘人就走了,沈青時懷疑她爸當初是不是拿的這個人的錢,她想跟上去聽聽他們說什麼,結果被大姨伸手拉住,“剛才隔壁送來一個打架受傷的,鬧哄哄的,你别亂跑。”
沈青時:“……哦。”
……
兩周後,爸爸将老家的爺爺奶奶接了過來,他們一到,他就離開回省城了。而這兩周他有沒有做什麼,沈青時一概不知,她要上學,年歲又小不讓陪護,媽媽也總趕她,說醫院人多,看住一個小北就不容易了,哪有精力再顧一個她。
沈青時:“……”
就很無奈。
對于爸爸的離開,大哥二哥,甚至小弟沈北,反應都很平淡,或者說無所謂。
父親對于他們來說更像是一種特殊的符号,你知道這是血脈至親,偏偏就是親近不起來,中間像隔着什麼東西,跟和媽媽相處時的那種親密感完全不同。
沈青時想,這大概也是一種遺憾和悲哀,是長年累月積累下的毒瘤,随着時間一點點生根發芽壯大,到最後,僅餘下對父親這個名詞的平淡接受。
*
爺爺奶奶的到來讓大姨騰出了手,她當天下午就直接回了家。
現在正是農忙收麥時節,大姨夫和表姐前幾天就走了。
大姨家裡有五六畝地,現在收麥子完全靠人工自己一鐮刀一鐮刀的割,可不像後來全機器操作。如果不抓緊時間,萬一下了雨,那損失可就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