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期末，快過年了。

沈青時從學校拿了獎狀還有發的獎品回來，剛上樓就見她爸正坐在煤爐旁邊烤火，小弟蹲那兒啃烤紅薯。

“爸你回來啦！”沈青時若無其事的主動打招呼。沈廣為應一聲，看到閨女手上的獎狀，“喲，拿獎了？”

沈青時嗯，“我考了雙百呢！還發了獎品，有三個筆記本一支鋼筆。”

“我閨女就是厲害！”沈廣為不吝誇贊，順手從兜裡掏出十塊錢遞過去，“這是獎勵，自己去買點好吃的。”

沈青時特自然的接過來塞進上衣口袋裡，“爸你餓不餓？要不我去店裡給你拿點吃的吧？現在快中午了。”

沈廣為：“行啊，多下點面條，再拿點蒜上來。”他心裡美滋滋的，還是閨女貼心。

現在才十點多，店裡客人隻五六個，媽媽正在給人煮面，大哥則招呼着客人。

“咋就你自己，你二哥呢？”姜芳看到閨女問。

沈青時一邊拿空碗放串一邊說，“他要留下大掃除，讓我先回來了，媽，給我爸下份面。”

“他自己又不是沒手，每次都讓人伺候！”姜芳嘟囔一句，但還是在鍋裡加了新的面。沈青時一聽就覺得不對，他看向大哥，湊過去小聲問，“吵架了？”沈東嗯一聲，把找的零錢遞給顧客，才輕聲說，“爸回來要錢，說是給人送禮用，他身上錢不夠。”

沈青時早就料到會有今天。她一點都不驚訝的哦一聲，“要多少啊？”

沈東抿抿唇，“兩千。”

沈青時：“……”店裡從開業到現在滿打滿算才三個多月，按照和她爸說的每天二三十的收入算，賺的都不夠三千，加上日常開銷和樓上樓下的房租……是的，房租，這倆月一直是他們在交，自從開始做生意，她爸幾乎就沒給過家裡錢。

開口就要兩千！

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沈青時問，“媽怎麼說的？”

沈東把妹妹拉到一邊，“我估計最少會給一千，剛才媽跟我提了一句。”

果然！

沈青時就知道她媽對她爸狠不下心。

“哥，你怎麼看？”

有客人進來，沈東先過去招呼了，然後才回妹妹，“能怎麼看，我又不當家。”

沈青時是不贊同給她爸錢的。

别說一千，一百都不給！

什麼給人送禮，現在這年月給人送禮能用兩千？

當人都是傻子？

分明是蓄謀已久，騙家裡錢而已！

何況，他外面還有一個家！

*

沈青時把飯端到樓上，她爸正給小弟用濕毛巾擦手，這一幕讓她微怔，不知怎的，心頭的怒意慢慢平複下來。

她知道這是個渣爹，但是，再渣也是親的。

曾經，她親眼看着這個男人被病魔摧殘到死，現在，一切重來。

血緣的牽絆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産生矛盾心理，會想要給予與你有血緣關系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和寬容。這是種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的情感。

沈青時苦逼的想，也許她就是太婦人之仁了吧？

把托盤遞過去，沈青時搬個小馬劄坐到她爸身邊，雙手托着下巴看他吃東西。

沈廣為沖閨女笑笑，覺得閨女真是無敵可愛，夾了個丸子喂到她嘴邊，沈青時吃了，又夾個丸子喂給了小兒子。

“爸。”

“嗯？”

“外面那個能斷就斷了吧，我們也不求大富大貴，咱們一家就靠做點小生意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行嗎？”

沈廣為嘴角的笑倏地僵住，好一會兒才回神，笑斥，“瞎說什麼呢，是不是你媽又在你們面前胡說八道了？”

“爸，我又不傻，”沈青時看着他，第一次表現出了超出年齡的成熟和犀利，“我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對你一直都很信任，從來都是你說什麼是什麼。是我覺得，你這次真的過分了，拿我媽的血汗錢去養女人，這無論如何都太欺負人了吧？”

沈廣為臉沉下來，“青青，我知道你聰明，但這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态度？誰告訴你我養女人的！？”他聲音倏地大起來，“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懂什麼叫養女人！？是不是你媽讓你過來跟我說些的！？怎麼，我找自己家裡拿點錢去辦事就這麼難？行行行，你現在去跟你媽說，錢她要是舍不得給那就直說，不用和我來這套！”說完飯也不吃了，碗筷随手一放站起來就走，片刻蹬蹬蹬的下樓聲消失無蹤。

圍觀全程的沈北：“……”

“姐……”

“啊？”

“咱爸是讓你氣走了吧？”

沈青時壓下心底的失望，摸摸弟弟的腦袋瓜，“胡說！爸是自己走的，你等會敢亂說我就讓大哥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