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聽完妹妹電話裡的表述，并沒有直接表态。

他讓沈青時把電話交給媽，等姜芳拿到電話，沈東才語氣溫和的說，“媽，離不離婚，想不想離婚是你和我爸之間的事，我們作為子女無權幹涉。但您要問我的意見，我傾向于離婚，當然，這隻代表我的個人意見。所以，在你下決定之前，我希望你能刨除掉我們四個的因素，不要為了我們不離婚，也不要為了我們委曲求全，真的不要這樣，我們不想成為你生命中的劊子手和絆腳石，我和青青他們隻有一個願望，希望你能幸福。現在，就站你自己的立場想，想想那個男人值不值得你後半生為之守活寡，在他百分之九十可能有外遇包的情況下。”

沈東的話像一把尖刀直直戳進姜芳的心口，她覺得疼，也覺得凄惶，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捂着嘴嗚嗚哭了起來，這聲音像要把多年的委屈傾瀉而出，聽的人眼中發酸，不由跟着難過的也要落淚。

沈青時抽抽鼻子，側過頭不想讓人看到她打濕的眼眶。雖然不知道大哥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但無疑的，直擊了她媽媽的命門。

果然，大哥才是媽媽的主心骨。有些話大哥能說，她和二哥都不行，在媽媽心裡，大哥才是她的依靠。

姜芳就這麼對着話筒哭了大半個小時，那邊沈東既沒挂電話也沒再出聲安慰，隻是安靜的聽。他靠着牆，找室友要了根煙點燃。幾個室友已經聽到他剛才提到的‘離婚’‘外遇’這樣的字眼，知道他父母的婚姻岌岌可危，挺同情的，就都不自覺安靜了下來，給兄弟一個清淨的空間。

等姜芳漸漸止住了哭聲，沈東不由叫了聲“媽”，帶着些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哽咽。姜芳沙啞着聲音應了一聲，接過閨女遞來的紙巾，又喝了口二兒子送到跟前的溫水，再聽着話筒那邊的大兒子帶着忐忑語氣的呼喚，她突然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孩子們都想她離婚，那為什麼不離呢？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守活寡有什麼意思？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心愛的孩子，還求什麼？求那個男人的回心轉意嗎？

“媽，我們沒有逼你的意思，沒事，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哈。”沈青時這會兒不太敢繼續刺激老媽，雖然這幾年她媽身體還不錯，不像前世似的三天兩頭病一場，但這麼大哭大悲的也怪吓人的。

姜芳摸摸閨女嬌嫩的臉頰，勉強擠出了個笑，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孩子，輕而緩的說道，“你爸如果再提一次，那我就離婚。”

這件事就此暫時擱置，媽媽等眼睛不那麼紅了就繼續出去忙了，二哥開始寫作業，沈青時就拿着電話跟大哥彙報她最近的學習和生活情況，自然說起了那個郭煜還有之前收到的那封情書，還有賣給鄰居自創曲的事。

“情書我不知道是誰寫的，沒有再收到第二封，郭煜以後應該也不會再來找我了，大哥，怎麼樣，我很乖吧？”

沈東被逗笑，“你還太小，早戀都是女孩子吃虧，我相信自己妹妹的智商。”又說，“那個郭煜如果再來騷擾你，就讓媽去學校一趟，也别找老師，就找他，有家長出面，保準以後見到你那小子主動繞道走。”

沈青時哈哈哈，“還是不要了，多尴尬啊，我自己能搞定。對了大哥，你在學校談戀愛沒？”

前世大哥因為家裡拖累沒考個好大學，交的第一個女朋友卻很不錯，漂亮懂事善解人意，隻是後來親爹和女方表哥做生意坑了人家的錢，兩家因此鬧得很僵，小情侶不分手都不可能。大哥第二個女朋友是網上認識的，就是她大嫂，人也很不錯，漂亮，踏實肯幹很會過日子，生下了小侄女和小侄子，小家挺幸福的。但爸媽相繼去世後，家裡一波三折，又因為小弟幹的那些缺德事連累大哥租房的錢都拿不出來，以至于孩子老婆都要靠嶽母養，大嫂堅持了一年多夫妻分離的日子，最後實在堅持不住，主動提了離婚。

沈青時不怪大嫂提離婚，這個都能理解，日子過不下去了，看不到盼頭，不離婚幹什麼。這世她不知道大哥大嫂是否還能有緣結識，如果能再次喜結連理，那當然很好，如果無緣，也是沒辦法。感情這事她一個外人總不好強行去牽線搭橋，何況她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在網上具體怎麼認識的，連大嫂的企鵝号都不知道，想作弊都不行。

隻能看老天了。

沈東在那頭說，“談什麼戀愛浪費時間，我現在每天都是連軸轉，時間根本不夠用，哪有功夫風花雪月。”他和妹妹沒什麼不能說的，“等你進了大學就知道了，随便一個人以前在高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你聰明，别人比你更聰明，你努力，人家隻會更努力，青青，我現在真覺得比起大學，還是高中輕松一些。”

沈青時心說那是因為你進了個牛逼大學，要是野·雞大學，就是另一種情況了。她對大哥報以十萬分同情，但又讓她特别欣慰，至少前世的陰影離他真的越來越遠了，這就很好。

前途可期，有目标，有理想，有幹勁，還有比這些更美好的嗎？

姜芳沒有等到店打烊就先帶着倆孩子回家了。原因？Emmmm，沈青時作業還沒寫。

回到家，隻有沈北在客廳看電視，爺奶在房間，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怎麼。沈青時被趕去寫作業，姜芳去了公公婆婆那屋，關上門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沈北問二哥，“哥，媽都跟你說了吧？”

沈南拍他一下，“這事兒你别摻和，管好自己就行。”

沈北：“……我還有沒有點兒人權了？”

“和人權有什麼關系，”出來接水的沈青時翻他一眼，壓低聲音說，“媽說咱爸要是再提一次離婚，她就離，要是不提，這事就都不提了。”捏捏弟弟粉嘟嘟的嬰兒肥，“你知道就行了，誰都别說，要是敢往外亂說，那就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