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房間已經定完了,中秋假最後一天,一些客人還沒有退房。”唐鸢無奈。
許逍倒是完全不奇怪,依舊很淡然:“那晚上在車上湊合一晚?”說着将座椅調高,扭頭看她。
“行,車上睡也挺舒服的。”唐鸢有些心虛,車上當然不如酒店寬敞的床睡起來好,但這也沒有辦法。
許逍将車一路開過小鎮,到景區售票外才停下。這裡地勢平坦,青山做背,已經可以遙遙看見寬闊的湖水隐匿其間,被月光打亮了每一寸水花。看到這樣的景色,今晚也算是值當了。
許逍停好車,熄了火:“你困不困。”
“還不困。”她前頭才睡醒,這會确實清醒。
“想不想烤篝火。”
唐鸢的眼睛亮了,但很快又冷靜下來:“安全嗎?會不會燒着樹林什麼的。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
許逍笑了,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這裡是露營區域,允許燒烤,隻要之後将火堆完全熄滅就好。但是山火預警期間不行,我來的時候看了,現在沒有預警。”
這句話讓唐鸢心裡有了隐約的猜想,他為什麼來的時候會看這個,難道來之前就已經想好要生篝火了嗎?那也就是說他是知道這個鎮子住宿條件的,但是前面也沒有打斷她的興緻,就這樣開着夜車大晚上跑沒人的偏僻景區了,難怪他在超市會買一些生食。
兩個人在附近撿來一些幹燥枯敗的樹枝,許逍對野外生存似乎很有一套,沒幾下就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跳動的火焰将唐鸢的眼睛照的很亮:
“好厲害,這麼快就生好了。我讀本科的時候和幾個社團的朋友一起出去野炊燒烤,結果光生火就浪費了好幾個小時,後來烤出來的食物都焦了。可我們不甘心折騰了一天啥也沒吃到,就硬着頭皮吃了。”
許逍聽她說得生動,往火裡又添了一把細柴,火焰瞬間變大,同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然後呢?”
“然後,好幾個同學就上吐下瀉食物中毒送醫院了。”唐鸢語氣有些遺憾。
“你呢?也去醫院了?”
唐鸢搖搖頭,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寥落:“我那個時候剛出國,是背着家裡偷偷出去的,借了很多錢,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沒有買保險,所以去不起醫院。”
“那怎麼辦?”許逍心頭一酸,第一次知道她在國外過得是這種日子。高考後得知唐鸢出國的消息,他還覺得她過得至少會比在國内好。
“硬抗呗,那次真的是折磨人。”唐鸢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表情:“不過還好當時家裡剩了半瓶老幹媽辣醬,它可救了我。”
“老幹媽治食物中毒?”許逍是真不懂。
“怎麼可能!”唐鸢驚訝地看他,卻正對上許逍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好像藏着很多情緒,她緩緩道:“這個辣醬可是硬通貨,可以用來交換。當時我用這個和人交換了幾包蒙脫石散,就是那個吃起來像石膏粉的東西,吃了兩包就好啦,剩下的還能繼續和别人交換。”
她有些驕傲:“我的那些同學在醫院可是躺了好幾天,醫療賬單差點吓死我!”
許逍沒答話,他心裡很難受。現在的唐鸢和他以前認識的那個驕傲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樣了。她會吃摔壞的蛋糕,會縮在車上睡覺,會因為交不起房租頻繁搬家。
好像她終于從那個高塔上走下來了,走到凡塵裡,走到他身邊,但是她不再驕傲,不再挑剔、甚至不再有脾氣,因為她已經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裡挨了生活很多頓毒打。
所以她才會嫁給他,嫁給一個岌岌無名的小警察,縮在他小小的兩居室裡。
“你呢?”唐鸢見許逍發呆,便也學着他的樣子往裡面添火:“讀書的時候好玩嗎?”
“我?”許逍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後搖頭:“沒有,我那會天天訓練,訓完困得要死到頭就睡,睡醒繼續訓練。”
唐鸢哦了一聲,有些興緻缺缺,她藏了小小的心思想知道這個男人的過去是怎樣的。雖然這個回答裡沒出現其他人但她總是覺得缺了什麼。
女人敏感起來比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偵察兵,許逍的故事版本太安全了,沒有一個溫柔乖巧的學妹,也沒有一個清冷美豔的學姐,很平淡。
很快唐鸢就為自己這種心思感到丢臉,她什麼時候這樣在意起一個男人的過去了?就算許逍過去和多少明豔警花有故事,自己也沒有理由指摘他的過去。
唐鸢還是有些放不下架子,她骨子裡有傲氣。但一個對男人上心了的女人,總是會對對方的情史産生強烈的求知欲。
她忽然覺得自己變庸俗了,開始莫名對自己生氣。許逍将篝火滅了,胡亂往唐鸢頭上揉了一氣:
“變天了,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