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
傅初白笑了一下,很不可置信的樣子:“我的狗我能讓它餓成這樣?”
他說完,半弓下腰把狗放回到地上。
那小狗本來就是吃到一半被傅初白拎到這裡來的,這會兒聞到從林銜月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兒更是直接撲上來,扒着她的鞋子不放,喉嚨間細碎地叫着。
傅初白見狀,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樂了一下,擡腳用鞋尖點了點小狗的背:
“哎,我說你這小東西是真沒良心啊,這麼快就忘了是誰剛剛給你拿吃的了?”
小狗沒理他,隻一個勁兒地往林銜月身上拱。
到底是傅初白在吃癟,即使對象是隻小狗,林銜月也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她蹲下身,将面包掰下來一塊放在地上,輕咳了兩聲:“吃吧,”
“是好吃的面包。”
好吃兩個字林銜月咬的重,從唇舌中擠出來,帶着因為共鳴而産生的震顫。
傅初白垂眼看着女孩的發頂,半晌,輕咬口腔側壁上的軟肉,也緩緩蹲下身,眼神黏在林銜月的側臉上,唇齒間裹着笑:
“怎麼,我喂的就不是好吃的面包?”
林銜月沒說話,也沒擡頭,隻自顧自地撸着小土狗的腦袋。
俨然一副懶得和你多說的樣子。
傅初白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也不惱,學她的樣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土狗的背上輕輕地戳。
一下又一下,樂此不疲的樣子。
小狗一心隻想吃東西,被傅初白鬧煩了,後腿朝外蹬了兩下,挪着屁股往林銜月的邊上躲,可偏偏它越躲,傅初白就越來勁,那手就越往前伸。
等指尖夠不着,他就整個人往前湊。
林銜月最開始沒覺得什麼,但等這一人一狗馬上快要以自己為圓心轉起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沖着傅初白,語氣略顯責怪:
“你别打擾别人吃飯行不行啊!”
傅初白指尖微滞,視線像流動的水,緩慢但有力地在林銜月臉上劃過,哼笑着:“它可是把我的飯都吃了,怎麼不見你幫我說話?”
林銜月愣了一下,終于分出眼神去看傅初白,漆黑的眼瞳裡沒多餘的情緒,掃了一眼便匆匆落下,然後将手裡剩下的面包全都放在小狗面前,緊接着,從口袋裡掏出第二個面包,
但沒繼續動作,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在愣神。
傅初白看着她的動作,眸色深了兩分,從喉嚨間溢出一聲輕笑:
“準備兩個面包?你是打算把它撐死嗎?”
林銜月的眼睫抖了兩下,打開食品袋的封口,聲音很輕:
“我這是給它媽媽買的。”
“媽媽?”
傅初白顯然是愣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地四處梭巡:“我怎麼沒看到它媽?”
林銜月擰了下眉:“我也沒看到,但我想,它這麼小一點,能在這個大冬天活到現在,應該是有媽媽在保護它的。”
女孩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輕易飄散的沉着,傅初白斂去多餘的神情,終是鄭重又意外地看向女孩的側臉。
因為一直低着頭,她原本别在耳側的碎發垂落下來,給白皙的臉龐增添幾分脆弱的美感,可偏偏睫毛陰影下的眼神沉着又堅定,像是晶瑩剔透的冰晶。
傅初白擰了下眉,薄唇輕啟:“其實...”
“汪汪!”
幾聲略顯狂躁的狗叫聲打斷傅初白的話,也引走林銜月的視線,隻是未等二人看去,腳下那隻小狗便用更歡快的聲音做出回應,然後四腳并用,跌跌撞撞地朝巷口跑去。
窄巷盡頭,一隻同樣顔色的大狗正站在那裡,前肢微伏,龇着牙,看向二人的目光絕對算不上友善,一直等到小狗湊近,才略顯警惕地退後兩步,然後碰碰小狗的鼻子,轉過身沿着牆根飛快地離去。
小狗沒有回頭看他們,跟着大狗的步伐,很快消失在黑暗裡。
二人不約而同地沉默幾秒,最終還是傅初白先起身,吼間碾過一聲啞笑,像是驚訝,又像是感慨:“得,還真是它媽。”
他說完,轉過身朝林銜月看去。
林銜月也已經站起身,本來正看着空無一物的巷口出神,但奈何傅初白的目光過于強烈,躲是躲不開,隻是帶着疑惑與好奇迎上去。
方才那些深沉感慨已經從傅初白的臉上消失,他看向林銜月的目光又浮現出慣有的散漫和慵懶:
“既然它媽都走了,這面包就給我吧。”
他說着,擡手把包裝袋從林銜月手上拿走,
林銜月也沒攔,任憑對方動作。
也是奇怪,她和傅初白就在這裡見過兩次,兩次對方都從自己手上拿走了些什麼東西。
“算我欠你一頓。”
傅初白拎着包裝袋晃了兩圈,腳下卻沒動,隻掀起眼皮看向林銜月:“進去吧,走都走了,也就沒必要繼續等。”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眉向上微挑,瞳孔裡凝着一層淺淡的笑,朦朦胧胧的,像是在火焰外面罩着一層霧。
林銜月也同樣看着傅初白,沒說話,頓了一會兒才轉身去拉那扇緊閉的倉庫門。
隻是她剛用力按下門把手,就聽到身後那人突然輕笑一聲,像是無奈,又像是驚異:
“不是,你還真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