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銜月詢問了下傅初白和陸宴楠的意見,算起來都是熟人,兩人自然是點頭同意。
聚會那天林銜月和傅初白先把星星送到寵物店才過去,稍晚了些,到的時候俱樂部的人都到的差不多,徐雲煙是個自來熟,正坐在那和邊上的人嘻嘻哈哈地聊着,擡眼看見她之後頓了下,擡手打了個招呼。
剛坐下,傅初白就和邊上路過的服務生要了杯果汁。
“合着你們這是有非酒精飲料的啊!怎麼,我不配喝嗎?”
徐雲煙明顯的調侃語氣讓林銜月有些無奈,倒是邊上的陸宴楠一句話來的直白:
“你坐下之後不到半小時已經喝了三杯啤酒,你喝什麼果汁!”
“那是因為你沒問好不好!”
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要見面就必要吵上兩句嘴,林銜月和傅初白都習慣了,默契地不去理他們。
結果還沒等他們兩這一輪話說完,林銜月就看見從不遠處的篝火堆邊上站起來兩個男人,一個年長些,一個則不過剛成年的樣子。
那兩個人腳步都沒半分猶豫,徑直就朝他們走來,
又或者說,是朝傅初白走來。
陸宴楠顯然也認識這人,一下噤了聲,說不上是不滿還是煩躁地啧了下。
“成總,”
傅初白率先開口:“來玩?”
坐在傅初白邊上的人已經很有眼色地讓出兩個位置,被叫成總的男人帶着男孩坐下,笑着:“我們俱樂部的小孩惦記着想你這地方很久了,不帶他們來一圈不合适。”
成總說着,從口袋裡摸出煙來遞到傅初白面前。
他是傅初白的前輩,于情于理這動作都不該他來做,明顯是有求于人。
傅初白看了下他手裡的煙,等再擡起眼時,眼底散漫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成總,”
“戒了。”
成總的手一頓:“戒了?”
語氣裡滿是好奇,神色也驚異,像是在思考傅初白這話是真的,還是隻是不想答應自己所求之事的托詞。
傅初白倒是沒有他心裡那麼多彎彎繞繞,動作利索地從口袋裡摸出塊糖來,等把糖扔進嘴裡之後才緩緩擡起臉,是痞氣十足的笑容,卻偏偏落着些踏實的情緒:
“家裡領導聞不慣煙味兒。”
他這兩句話明明是輕飄飄說的,卻好像在人群中砸了個核彈下去,所有人的眼睛都猛地瞪大,其中幾個反應快的立刻把視線移到林銜月身上,
細看,那眼神還帶着點崇拜。
唯獨邊上早就知道這事的陸宴楠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兒。
傅初白倒是坦然,迎着成總不可置信地眼神往林銜月的方向努了下嘴:“真戒了。”
林銜月沒想到自己安安靜靜地坐在邊上喝水也能無端被cue,而且說就說呗,還非得用這種“領導”這種生怕别人不多想的詞彙。
她沒忍住,擡手就往傅初白的胳膊上拍了下,有些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傅初白也配合,立馬轉臉轉了個在唇邊拉拉鍊的動作。
這一來二去動作太娴熟,等林銜月反應過來時,隻看見徐雲煙表情扭曲:
“這還一大堆人呢你就在這秀恩愛,人性呢?良知呢!”
林銜月一聽這話,隻覺得有團火從耳廓開始燒起來,也不擡頭了,就垂着視線盯着自己的腳尖,隻恨自己無法遁地而走。
倒是邊上的傅初白,從胸腔裡滾出兩聲笑,
聽起來倒是頗為得意。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成總也算是閱曆豐富,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生硬地倒轉回剛開始的話題:
“我來呢,主要是想問問你,方不方便和我們這小孩切磋切磋。”
話說到這,傅初白才像是終于注意到成總邊上的小男孩似的擡眼看了下,很快的一眼,然後笑起來:
“瞧您這話說的,你們家小戴可剛拿了冠軍,天才少年,車開的可比我好多了。”
這話說的四平八穩,成總哈哈哈笑了兩聲:“你這話可謙虛了,天才少年?那是你的名頭,他想夠上還有得練,這不也是自己心裡清楚,才想着和你來一把,學習學習,将來也好有個努力的方向不是。”
“不知道傅老闆願不願意給這個面子?”
場面上安靜下來,隻剩下木炭在火焰中爆裂的聲音。
林銜月眼睫顫了下,轉眼看向傅初白,呼吸間藏着點自己都沒覺出的緊張來。
片刻,傅初白唇角勾起一個很淺的弧度,眼簾隻微微掀起一點,聲音也是慣常的懶散:
“算了吧,我都多久沒摸車了,遑論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這就算是體面地拒絕了。
可明明他是笑着說這話的,林銜月心裡卻無端地空落起來。
她想起自己在俱樂部時看過的那張照片,十八歲的傅初白,捧着獎杯,滿臉都是少年人的張揚朝氣。
如果後來沒有那個必須要做的,二選一的抉擇的話,他現在應該還會在賽道上吧。
想到這,林銜月的眼眸不禁暗沉了些,不自覺把手伸過去,貼着傅初白溫熱的掌心很輕地捏了下。
安慰的意味濃厚,傅初白眼眉挑了下,也轉過臉來看她,
沒說話,但眸光卻明顯地柔和下來。
事情到這兒,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沒後續了,邊上的陸宴楠剛準備把話題岔開,一直安靜坐着的戴澤望則騰地一下站起身,語氣直接又僵硬,眼底滿是不屑和挑釁:
“你要是看不起我,或者說怕和我比一場輸了丢人,大可以直說,完全沒必要拿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敷衍。”
他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管在座衆人是個什麼臉色。
倒是帶着他來的成總面上青一塊白一塊,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小孩會把局面鬧得這麼僵,流着冷汗道了兩句歉之後便飛快地追上對方的步伐。
篝火邊上現在隻剩下自己人。
大家的臉色因為戴澤望的這兩句挑釁都不太好看,但又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是傅初白自己的決定,旁人不好過多置喙,隻小心翼翼地拿眼神有一搭沒一搭地去瞅。
林銜月從剛才開始就沒挪開落在傅初白臉上的視線。
戴澤望說那話的時候她看得清楚,傅初白連唇邊的弧度都沒落下半分,目光也是一派清淡散漫。
可偏偏就是這樣面上處變不驚的人,卻在無人窺見的角落裡,很輕地回握了一下自己的手。
潮濕熨帖的熱氣從皮膚傳到血液裡,林銜月的呼吸顫了下。
她猶豫片刻,往前傾了傾,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
“傅初白。”
傅初白眼簾緩緩掀起,朝她看過來。
女孩眼底閃着盈盈的光,比篝火還要明亮:
“我想知道山上是什麼樣子?”
“你能帶我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