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軟着,還帶着濃濃的鼻音,眼底迷茫未消,泛着一片潮濕水潤。
傅初白隻覺得皮膚上像是滾過一片熱,心髒驟然往裡塌,也顧不上别的,把外套往邊上一扔,攬住林銜月的腰,順勢躺在沙發上。
不是那種很寬大的沙發,剛好夠兩個人側身抱在一起。
他将鼻尖埋入女孩的發頂,語氣也放得輕柔,笑着哄道:
“行,抱,别說抱了,你再這麼看會兒,要我的命都給你。”
不着邊際的一句話,卻換來林銜月思緒中更複雜的情緒,她在傅初白懷裡偏了下頭,刻意壓低聲音掩飾喉腔地顫抖: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傅初白寬厚的手掌貼着她的後腦,往裡熨帖着幹燥的熱氣:“這就随你了,看過電視劇嗎,就像古代深宅大院裡簽了賣身契的仆人一樣,可不僅着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話越說越沒譜,傅初白或許也覺出來,自己率先沒忍住,輕笑了聲,攬在林銜月後腰的手往上擡的同時垂下眼去尋對方的眼睛:
“主人,你想要什麼?”
林銜月在後腰的支撐下仰起頭。
客廳裡是一片暗,隻不遠處的挂燈亮着,在傅初白臉上打出一道淺淡的光源,她幾乎一眼就看到那道緊貼着耳廓的,已然愈合,隻留下一點點暗色的傷疤。
自己去港城之前,那塊兒明明還是好好的。
她強忍着想要擡手撫摸過去的沖動,沒去回答傅初白的問題,轉而開口道:
“俱樂部的事情解決了嗎?”
光影閃動,傅初白面上的笑意似乎淡了些:
“你老公我親自出馬,還能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一貫的自信張揚,半點聽不出經受困頓的模樣。
林銜月頓了下,眼簾微垂,又問:“那别的事情呢,也解決了嗎?”
“别的事情?”
傅初白的語調終于是往上擡了下,沉默了會兒,像是真的在大腦裡認真思考過的樣子:
“還真有件事不好辦。”
林銜月心髒猛地一震,眼睫忽地上擡,掀動起一股微小的氣流,然後在一片沉溺的暗色中,對上傅初白正凝眸望向自己的眼睛。
“我讓人給我篩了幾套港城離你們學校近的房子,得麻煩女主人挑一挑。”
平和間帶着些低哄的語調在寂靜的夜色響起,随後重新歸于黑夜,歸于平靜。
林銜月沒覺得失望,或許是因為她也不知道,若傅初白真的告訴自己所有事情,自己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傅初白沒說,
她甚至生出一絲逃離絞刑架的慶幸。
然而慶幸過後,則是更加無法控制的愧然。
既愧然于明知自己所愛的人走在泥濘裡,自己卻無法幫他遮風擋雨。
又愧然于他體諒自己隐瞞,自己那一瞬間便真想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林銜月喉頭一梗,抱着傅初白腰背的胳膊收緊,拱着身子将自己無限制地貼在對方懷裡,好像這樣能稍作安慰似的。
她鮮少這樣撒嬌,也鮮少如此主動,傅初白略有些遲緩地察覺出些異樣: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他邊說,邊伸手想将人在自己懷裡的位置調整些,好方便自己看看對方臉上的神色。
偏偏林銜月像是也較上勁,抱着傅初白的手不松,小臉埋在他的胸膛裡,因着層層疊疊的阻隔,聲音也變得甕聲甕氣起來:
“傅初白,”
她叫他的名字:
“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
“什麼?”
傅初白愣了下,似乎是完全沒想到會等到如此一句無厘頭的話,也不知道他在大腦裡轉了個什麼邏輯,還沒開口說話就自己先笑起來,然後隔着林銜月細密柔軟的發,有一下沒一下地親着:
“你啊,”
“愛我就行了。”
圍繞着他的世界正在高速崩塌流轉,男孩臉上挂着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不顧四周虎狼環伺的處境,抱着她說,
隻要她愛他。
積蓄的情緒終是決堤而下,林銜月在眼前一片熱氣氲氤中,如同瀕死的天鵝一般高昂着脖頸,吻上傅初白的嘴唇。
氣息尚未勻稱,吻法也雜亂無章,卻偏偏膽子大,舌尖帶着橫沖直撞地氣勢沖入傅初白的領地,手也順勢攀上他的肩背,挂着些許共沉淪的勁。
這段時間兩人都忙,若真算起來倒的确是許久沒如此親密,傅初白幾乎是一下就熱起來,理智像根線,眼看着就要燒斷了。
但他心裡還惦記着林銜月剛剛那奇異的情緒,強忍着想先問個清楚。
結果他還沒開口,林銜月就先一步輕咬着他的下唇,蔥白一樣纖細的手指搭上他衣領的紐扣,聲音暗啞含糊:
“傅初白,我想。”
這一聲曲曲折折地鑽進他大腦深處,饒是再理智,這會兒也剩不下什麼了。
他驟然一個翻身,将她攏在身下。
衣料在關節處亂七八糟的堆疊,将身上的熱氣積在一處,像是在兩人中間放了把火,灼燒得人生疼。
可林銜月偏像是不怕,攀住傅初白的肩膀猛地往上靠,脊背懸空的瞬間,傅初白的臂膀就纏過來緊緊貼合,就好像兩人天生便如此相襯。
似乎是怕沙發蹭磨她的皮肉,傅初白抱着她翻了個身,她鼻尖泛着紅,眼底像是藏了片霧氣彌漫的原始森林,一眨眼,便有水珠落下來。
不知是哪種情緒占了上風,
但到底,這片淚是落了下來。
傅初白扶在她腰後的手上移,拭去她面上的潮濕,低喘着笑:
“怎麼今天這麼嬌氣?”
林銜月沒說話,隻塌下身子去尋他的唇,在一片潮濕的熱氣裡,兩個人又一次接了個深長的吻。
這一下鬧到很晚。
以前都是林銜月先開口說不要,昏昏沉沉間半合着眼睛讓傅初白抱她去清理,偏偏今天她硬是不開口,被鬧得急了,也不過是磨牙似的去咬傅初白的肩。
到最後還是傅初白主動喊了停,擡手把他的風衣外套撈過來裹在林銜月身上,末了還不忘補上句:
“不是我不行啊,”
“我是怕你明天起不來床。”
話裡話外都是明晃晃的不正經,林銜月臉熱了下,張嘴就往他身上咬了一口,算是回應。
這一下沒收着勁兒,移開的時候能看見淺紅色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