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彎月,高挂在天際。
清冷冷的月色流瀉在綿延的沙丘之上,為荒漠裡彷徨困頓的路途者們照亮前方未知的道路。
沙沙沙——
寂靜的夜色裡,不斷傳出摩擦的聲響。
那是在荒漠間緩行的蠱蟲,所發出的聲音。
“向西走五百米後,左轉。”桑娩從地圖中擡頭,發出指令。
“嘶嘶嘶~”
歡快的蟲鳴聲,從她的下方傳來。
桑娩嘴角勾了勾,擡起手摸向鬼鬼那華麗的絨毛輕語“辛苦了,等天亮換織織替你。”
“鬼鬼,不累也不辛苦~”鬼鬼應完聲後,頭頂上的複眼眨了兩下擔憂道“桑桑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汽車大小的鬼鬼,在荒漠中緩步前行。
荒漠晝夜溫差極大,為了保證他們能夠更好的休息,桑娩特意叫它放慢速度。
桑娩捏了捏脹痛的鼻梁,将視線再次從地圖上移開,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毛毯。
“沒關系我還不困,等走過這段路以後再休息也不遲。”
鬼鬼撅起嘴,四隻眼下意識向上看去。
隻看到了,黑黢黢的天空以及上面挂着的繁星。
臭祈桉,也不知道替桑桑分憂!!
還想嫁給桑桑,想得美!!
桑娩渾然不知此時鬼鬼的小心思。
她垂眸,視線落在枕着自己雙腿的祈桉身上。
男人雙目緊閉,蒼白的唇抿成一線,連昏睡中眉心的褶皺都未舒展開。
她擡手,捋向遮在他額前的發色,呢喃道“頭發長了呢、”
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像個發育不良的小鬼,一晃眼他已經竄到需要自己仰視才行了。
時間真是、殘忍。
叫她在不知覺中與這個世界融合在一起,甚至在她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和他的關系密不可分了。
她望着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歎息着,任由祈桉攥住。
明明已經耗盡了心力,卻還是強撐着,要不是桑娩威脅他。
他怕是還不休息。
桑娩擡頭,将近在咫尺的地圖放置在一旁,從儲物格中拿出黒尺。
幽藍色的光線映射在她的眼眸之中,同時也打在祈桉的臉側。
傾斜在祈桉臉側的冷光,将他堅毅冷峻的臉襯的更加不近人情。
隐約間,桑娩像是看到了那個站在在屏幕内,滿是戾氣渾身陰翳的反派。
指尖被粗糙的手指,緩緩摩擦着。
祈桉擡頭,在她的腿上蹭了蹭。
不知夢見了什麼,皺在一起的眉心忽地松開,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
桑娩将黒尺屏幕上端的内容轉為全息模式。
把黒尺随意地放在一旁,随後将手落在祈桉柔軟的發絲間,無意識地撚着。
同樣是黑發,他的發絲要比她的還軟。
要是留了長發的話,她掃過祈桉眉眼唇,忽地彎起眼。
應該會很漂亮吧。
桑娩惡趣味的想着,其實也不怪她,畢竟祈桉那安靜的睡顔到是真的很符合她小時候讀的童話故事。
灰姑、不對是白雪公主。
不過不同于傳統的童話,他不會躺在床上等待着王子的救援,而是會手撕女巫後媽,推翻這操|蛋世界的暴躁公主。
在絕對的力量前,規矩設定狗屁不是。
那她呢?
桑娩指尖點在祈桉的發絲間設身處地的想到,自己應該是公主身旁的神劍。
鋒利到可以斬斷着世間一切不公的劍。
是與勇者公主相伴相生,相輔相成的利劍。
“哈、”桑娩捂住唇,做賊般地看向祈桉,見他呼氣平緩沒有醒來的征兆,才緩緩将溢到喉嚨間的笑意化作歎息輕輕吐出。
她擡頭,掃向前面睡相千姿百态的幾人。
祈箬正對着她,大半張小臉埋在柔軟蓬松的短毛之間,整個身子都蜷縮在小毯子内睡的香甜。
姜姝和鄭又就更不用說了。
她仰首,望向繁星點點的夜空。
21世紀的天空,早就沒有這樣的星星了。
桑娩那時成宿成宿地泡在訓練場裡,隻會在去食堂的路上時及其偶爾地擡起頭,看向天空。
而那裡,空無一物。
不過那時的她并不在乎,反而加快腳步向食堂走去。
當時的自己,生活中隻有訓練、打比賽、研究對手的弱點,這幾件事。
可以說這些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桑娩幾乎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獻給了擊劍。
她的青春期裡沒有朋友,隻有對手,沒有暗戀隻有訓練。
想的有些遠了,桑娩擡手拍了拍臉,強迫自己回神。
點開先前福米給她的論壇賬号,黑色的眸子快速掃過一些沒用的标題。
【女皇最近畏寒,注意聖殿内溫度把控。】
【聖殿内的廚子最近是失戀了嗎??怎麼能把飯做的這麼難吃!】
【論好好值班從天而降三十輪剔骨極刑的威力,某大護衛隊長是吃瘋蟲藥了嗎?】桑娩的目光頓住,直接點近這個帖子。
内容随之映入眼簾。
【樓主】:誰懂啊家人們,好好在外廊輪值一擡頭就撞上了某隊的死人臉,也不知道那位跟他談了什麼,戾氣這麼重。
上來就說我值班不認真,罰我去禁閣領三十輪剔骨極刑,現在新長出來的肉還在打哆嗦!!
各單位組注意了,見到某隊一定不能走神。
否則就會和樓主一樣,喜提三十輪剔骨刑罰。
帖子發布的日期為淩晨五點零三分。
這個數字叫桑娩指尖一頓。
過了片刻後,眼前的全息随着桑娩的手指,向下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