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區實驗室像一顆被遺落在荒漠中的蚌殼。
純白的橢圓形建築在灼熱陽光下泛着冷色的光暈,與四周荒蕪的沙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桑娩眯起眼睛。
熱浪扭曲的空氣中,這座建築仿佛海市蜃樓般不真實。
自動門滑開的瞬間,冷氣混着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桑娩墜在隊伍末端,慢吞吞地走着。
餘光時不時掃過室内現代化的建築。
如果不是窗外的滾滾黃沙,這裡幾乎和藍星的頂級醫院一模一樣。
“霖教授!”一道洪亮的聲音在相對寂靜的大廳内響起。
立即就吸引了所以人的注意。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桑娩。
她格格不入地側頭,盯着那幾道抱着赤紅色箱子,匆匆離開的身影。
還未來得及看她們奔向哪裡,視線便驟然一暗。
她緩緩擡頭,對上一張程式化的笑臉。
工作人員微微前傾的身子恰好擋住她的視野,藍色制服的領口上别着的“安保”徽章在冷光下泛着白芒。
桑娩面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順着衆人的視線看向前方。
餘光掃過身旁的安保,隻見他依舊笑吟吟的站在原地。
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大廳盡頭,穿着緊繃白衣的魁梧男人快步迎來,肌肉虬結的手臂幾乎要把袖口撐裂。
他堆着笑擠到霖霍面前,活像頭讨好主人的異形沖“霖教授,您們能來這裡,真是叫我們七區蓬荜生輝啊,這小小的實驗室都顯得、”
霖霍直接擡手,打斷男人“把這些毫無意義的寒暄收一收,實驗體都準備好了嗎。”
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下意識将沙包大的拳頭抵在唇邊,尴尬地咳了一聲,随即應道“咳、都準備好了。”
這個近兩米高的壯漢,此刻在清瘦的霖霍面前,卻顯得格外順從。
不,應該說是畏懼。
桑娩掃過那人身後神情畏縮的科研人員,捏了捏手指。
這個空降的霖霍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盯着霖霍的側臉暗自琢磨。
這次的實驗涉及二級機密,要不是桑娩的‘父親’她要跻身進入這種級别的實驗,還要在研究院在磨砺五年。
“那你還在等什麼?”霖霍挑眉,面上的不耐絲毫沒有遮掩過。
他擡起帶着白色皮質的手套,彈向男人戴在胸前的工作證“諸西?”
刻意拉長的聲音,叫在場的空氣一滞。
過了幾秒,諸西連聲應道“是、是這就帶您過去。”
諸西轉頭,狹小的三角眼掃過身後的下屬,眼中帶着陰翳“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B3實驗室。”
聞言,站在原地的工作人員立即四散,着手準備B3實驗室。
諸西轉身的瞬間,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又重新堆滿了谄媚的笑意。
他弓着身子,邊帶着霖霍一行人前行邊解釋道“今天筱先生送來了幾十個實驗品,剛好可以測試轉換器的性能。”
“筱辛?他來這裡做什麼?”霖霍敲了敲手上的黒尺,斜眼瞥向諸西。
諸西接過助手遞來的手帕,在汗津津的額頭上随意抹過,聞言立即将手帕丢還給助手,出聲解釋“筱先生買的那批仆從犯了錯……”
後面的話被諸西刻意壓低,站在隊伍尾端的桑娩就算側耳,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周生從平闆上擡頭,在四周環顧了一圈。
将目光定在末尾那抹瑩白上。
極緻的黑與白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展現,并迸發出強烈的、緻命的吸引力。
偏偏那人全然不自知,自己的模樣對他們來說,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周生哥!”
周生回神,低頭時見夏瑾正噘着嘴一臉氣惱的望着自己。
夏瑾踮着腳把臉湊到他眼前,新補的粉底在鼻翼堆出細小的顆粒“後面有什麼好看的?”
她狐疑地扭頭,身後人頭攢動,她隻來得及捕捉到一縷消失在拐角的黑發。
很快夏瑾便收回了視線,抱着周生的胳膊撒嬌“咱們到底要去做什麼實驗呀,我來的匆匆忙忙的,連文件都沒來得及看呢。”
周生垂眸上推眼鏡,鏡片在燈光下折射出的光線,剛好遮擋住了他的目光。
“你啊,總是偷懶。”他聲音中帶着無奈。
但如果此時的夏瑾伸手摘掉周生的眼鏡就會發現,他那灰色的眼眸中隻有冷漠憎惡,哪有半點寵溺。
夏瑾渾然不覺地蹭着他胳膊撒嬌,睫毛刷得根根分明。
“你别工作了,給我講講嘛~”
夏瑾偏頭,掩下眼中帶着輕蔑。
棠月啊棠月,你看,你在猖狂不也還是要和那些低級研究員一起擠站在後面嗎。
有些東西,光靠努力是無法得到的。
*
這棟橢圓形的建築設施非常嚴謹,光是進去桑娩就經過了好幾重的身份驗證。
并且每扇門都是異常厚重的金屬大門,随着深入,屬于七區的工作人員越來越少。
直到隊伍停在一道與衆不同的深紅色大門前,在諸西掃過虹膜後。
沉重的金屬大門緩緩向兩側移動時,桑娩才再次見到了七區的研究員。
但與之不同的是,他們都身穿着特殊材質的防護服。
“請往這邊來。”諸西伸手指引着衆人向前。
霖霍和諸西他們是一批進入電梯的。
等桑娩從封閉的電梯中出來時,隻見其餘的隊員全部都靠攏在一面玻璃牆前。
似乎想從漆黑一片的玻璃牆内看到什麼。
諸西激昂澎湃的聲音透過衆人傳入她的耳中“這裡的玻璃,是由原晶石制造而成的,可抵禦七級異能者的全力攻擊。”
霖霍坐在沙發上,翹起腿目視前方。
桑娩緩緩靠近,在那一片漆黑的玻璃中,看見了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諸西擡眼看向,站在門口的助理。
助理立即會意,按下手中按鈕的瞬間,玻璃牆内驟然亮起燈光。
場地中央矗立着雪白的圓形高台,十道身影如标本般被固定其上。
統一的寬松白衣早已被冷汗浸透,黑色眼罩與口枷束縛使他們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桑娩也是這時才注意到,看台的兩側安裝了通連場地高台的收音器。
所以她才能清楚的聽見,高台上的聲音。
“這十名志願者皆由筱先生提供,剛好可以、”
“筱辛呢?他在哪?”霖霍将手交叉相握,隻掃了一眼玻璃内的實驗體就移開了目光。
“在對面,您也知道筱先生一向比較低調,喜靜。”諸西搓了搓手,完全沒有被打斷的不快,反而笑眯眯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