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長？”

聞言，花開院龍二頓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實他并不喜歡在信息量不足的情況下，做一些無謂的猜測。因為那樣，反而會影響他對事情真相的判斷。

但是這個地點實在是太特殊了——妖怪聚集的浮世繪町、關東第一大妖怪組織奴良組的大本營。

一個自身不帶半點妖怪氣息，但是沾染的妖怪氣息卻斑駁濃郁地好像剛剛從一個大妖怪窩裡邊出來似的。

更别說，這些個性格高傲的妖怪們，一個個近乎理所當然地臣服于她的态度。

花開院龍二不是沒有見過那些觸犯了禁忌、被妖怪蠱惑、覺得自己隻是在跟他們合作的陰陽師們——那些妖怪邪性盎然，連帶着陰陽師的身上也帶着一股子罪惡的味道。

還有一些另辟蹊徑、收服妖怪當式神的陰陽師。

千年前那個驚才絕豔的陰陽師安倍晴明，花開院龍二不曾見過。是以他接觸過的每一個收服了妖怪作為自己的式神的陰陽師，不說他們本性如何、有沒有被影響，隻說他們收服的那些妖怪們。

不論是暫時臣服、還是面如死灰，眼神裡都蘊藏着一旦找到時機、就要毀滅一切的光輝。可是這個人類身邊的妖怪們，卻沒有這樣的眼神。

他們臣服于她、依靠于她、全心全意地信賴于她。如果說一定要看出他們眼神深處潛藏着什麼的話，可能就是幸福了吧。

花開院龍二實在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類能夠跟不止一個的妖怪和諧相處到這個地位。其本身更是占據着上位者的地位。

如果一定要令這個可能性成真的話，他甯願相信對方就是一個妖怪！然而還沒有這個年紀的妖怪的僞裝能夠瞞過他的眼睛！所以——難道她是一個半妖。

要說浮世繪町最有名的半妖上位者——豈不就是大妖怪滑瓢的孫子？！

但他是個男人，而眼前的這個人類……看着倒像是個女子。

在除了性别，其它的一切特征都對應得上的情況下，這讓花開院龍二怎麼能夠不理所當然地揣測：大妖怪滑頭鬼的孫子！他是不是有什麼異裝癖啊！

而且半妖也并不意味着身上就一點兒妖怪的氣息就沒有了。但是滑頭鬼的第三代，身上有四分之三的人類之血了吧？

如此僞裝起人類來，倒是真有可能不被他們看出來。

難怪柚羅在這裡曆練了這麼久，不僅妖怪之主那個老滑頭，就連剛剛誕生不久的小滑頭也沒找尋出來并對戰。

——是的，雖然給她的曆練任務是找到妖怪之主一家并消滅，但是花開院一家真正需要她做的，隻是跟人家的第三代打一架罷了。

但是！迄今為止，柚羅是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都沒傳回家裡來啊！

本來家裡就算沒有出事，再過段時間，他恐怕也要忍不住過來找她了。

但是情況要是他眼前看到的這樣，柚羅那個笨蛋丫頭……也不是不能原諒。

誰能想到，闆上釘釘的滑瓢之孫，在外竟然是滑瓢之“孫女兒”呢！

好在花開院龍二不是那等隻會腦補的人，所以就算心裡有了猜測，他也依舊出言試探道，“妖怪少主？”眼前人畢竟有個妖怪頭領的身份，隻是不知道“她”是哪一家的了。

然而加奈下意識地就反應道，“你們是沖着奴良家來的？”

誰讓她印象最深刻的妖怪少主隻有奴良陸生一個呢？清十字清繼天天嚷嚷着他的事迹。奴良組又正值多事之秋，凡是要搞事的，基本上都是奔着陸生他去的。

聽到加奈的下意識的反應以後，花開院龍二忍不住沉默了一下，竟然還真的是奴良家的嗎？！

怎麼辦？祖上還一直有一句話，要讓他們轉述給滑頭鬼的後代：叫他們不準再來花開院家蹭吃蹭喝。

但是祖上之所以會有這句話流傳下來，反而是因為當時的那一人一妖的關系竟然罕見地還不錯。

雖然說了不準再到花開院家蹭吃蹭喝，這些本體是滑頭鬼的家夥也一定會來，但是真的要說嗎？

朋友家的後代出了一個這樣……特别的存在，老祖宗他們真的不想看看嗎？

花開院龍二詭異地陷入了沉思，這樣的态度反而令家長加奈摸不着頭腦了，“為什麼不說話？”

這一句話好像喚醒了對方的某個開關一樣，“妖即是黑；人即是白，灰色的地帶，理應不存在才對。”

花開院龍二終于開口，卻反倒說得加奈沉默了起來。這個論點，聽上去……怎麼那麼熟悉？

人類陰陽師……不會那麼巧吧。

“所以我讨厭切實存在的灰色。算了，魔魅流，這次就放過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