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框歪斜着,輕輕一推,便呻吟着敞開,狹窄得隻容側身擠進。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刺鼻的酸腐黴味,其間還摻雜着嘔吐物的氣味,直嗆得人喉嚨發緊。腳下踩着的并非地闆,倒像是粘稠的泥沼,每一步都要避開地闆上成分不明的污漬,要不然鞋子可能會迎來意料之外的報廢。
昏暗的光線裡,牆壁上水漬和黴斑層疊交錯,深綠近黑,爬滿了整面牆,剝落的牆漆裸露出底下灰暗斑駁的磚塊,如同久未愈合的瘡口。頭頂的光線昏黃如垂死之人的呼吸,僅僅在腳下投出微弱的一圈光暈,還時不時眨兩下眼睛。
左右兩側,薄薄的木闆隔出無數個小格子間,像無數隻擁擠的鳥籠緊緊挨擠在一起,縫隙間洩露着各種聲音:壓抑的咳嗽、嬰兒斷續的啼哭、還有模糊不清的嘟囔,這些聲音在凝滞的空氣裡交織、發酵,沉悶地撞擊着耳膜。昏暗中影子被拉長,扭曲變形地投在污穢的隔闆上,如同皮影戲裡掙紮的幽靈。
桐鄉望立于這局促的通道中央,她穿着一套過于肥大明顯不合身的衛衣,兜帽蓋住了大半張臉,髒兮兮的運動鞋無意識地在地面磨蹭,身上有着每一個在貧窮裡長大的人的局促不安。
她沿着剝落的牆皮,渾濁的空氣,無聲地走過那昭示着貧窮那緩慢而持續的侵蝕,越過倒在樓道裡神志不清的人們,躲過令人不安的聲響,最後停在了一個房門口。
“您好,”她對着門縫裡那一抹紅色露出了微笑,“親愛阿爾文先生,我是來收取報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