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曲安縣侯的公子似忽然吃了豹子膽,又興許是想讨好郡主,他是大步上前,指着晚甯的鼻子,便吼了起來:“你是傻子嘛?賞花宴把花全拔了,賞什麼花啊?!”
安陽郡主倒隻顧着哭,一眼沒瞧他,他卻成功赢得了顧言的一頓暴打。
顧言一腳便把他踹在了地上,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掄,把衆人都吓呆了。年少輕狂,脾氣自然大些,加上天兒熱。
幾個公子見顧言那火氣上來了似是不好收的模樣,忙上前去拉,幾個人是好不容易把顧言拉起來。
那曲安縣侯的公子自然是鼻青臉腫的被扶着下了山,回了家。
于是這一年的山花宴算是搞砸了,大家夥兒交談了一番便散了夥。
此番是不大歡喜的,兩人都覺得,早知不去。
顧言把晚甯送回家後,自己把馬牽回馬廄裡,然後便徑直去了顧敬翎的書房。果不其然,那縣侯帶着鼻青臉腫的公子哥兒正在告狀。
見顧言進來,那縣侯發作起來,“侯爺,你看怎麼辦吧!”
顧敬翎知道自己那兒子雖頑劣,卻不是輕易與人動手的,便問道:“你這兔崽子為何打他?”
“父親,他罵阿甯是傻子。”顧言看着顧敬翎的眼神裡依舊是惱火的很,而後他轉向那縣侯家的公子,“裘家的小姐也是你能罵的?”
曲安縣侯先前隻是聽說自己家兒子是顧言打的,也沒問清楚,一聽是自己兒子罵了裘家小姐,那态度就不一樣了。
“你敢罵裘家小姐?!你是要給老夫找麻煩是不是?!”縣侯大人此時轉而數落起他家的公子來。
顧敬翎眼看事情弄清楚了,那便給個台階那縣侯,自己兒子也終歸是打了人,便對顧言說道:“你打人也不對,道個歉。”
顧言怎麼肯呢?此時盯着那公子,那神色,在那公子哥眼裡,就如馬上要再打他一頓一般。
“讓他去給阿甯道歉,我便給他道歉。”
縣侯是個識趣的,拉上自家公子,點着頭,“這就去,這就去。”
後那公子确确實實給晚甯道了歉,柳心蘭自然也對縣侯客氣了一番,稱自己女兒頑皮,給大家添麻煩了,但說是說了,到底是誰也沒怪誰。
顧言是得了默許的,自己跟着那縣侯到了晚甯家裡,看着他給晚甯道歉,于是也就冷冷淡淡說了個對不起。
自那以後,顧言和晚甯再也沒去過賞花之類的宴席。
康平十六年七月初七。夜。
越州城中,燈啟續白晝。
因着顧言一句,今年燈會最好的燈,賞金百兩。于是門門戶戶皆卯足了勁兒做燈。尤其是各處商戶,個個盤算着盈虧,想要把這錢賺到。
街頭巷尾皆光華熠熠,有那龍鳳繞梁,有那魚蟲映月,也有那花鳥相栖,一座挂有各色鳥獸的三丈高五彩燈輪立于街心,更引得四周各色華燈皆想與它争個三寸光影。
看燈嘛,是說好的。
顧言拉着晚甯在街市裡走着,晚甯依舊挑了個白兔燈籠提在手裡。
兩人此時聊着侯府裡的花兒,京城裡的花兒,聊着那京城裡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被顧言暴打的公子哥兒。
“他之後怎麼樣了?”顧言第二年冬天便離開了京城,于是好奇起來。
晚甯是覺得又好笑又好氣,挽着顧言的胳膊抱怨道,“他這十幾年來都不敢看我,見着我便低頭走,就好像我會吃了他似的。”
顧言卻滿意地點了頭,“嗯,挺好的。”
頭頂上是無數花卉帛燈一串串排開,連接着街市兩側的屋檐,是一路鋪了去,直到那街市盡頭。人走在其中,恍惚間,仿若看見那天河墜入人間。
風如月此時也在街上閑逛,他亦聽說了顧言的賞格,想着幫忙掌個眼,順道,去侯府裡找他聊一聊。
于是,三個人就撞上了。
風如月扇子一開,湊到晚甯身邊,使勁兒地瞧,“喲,我見過你,我說是誰呢,阿言都快離家出走了。”那語氣宛如吃醋一般。
顧言把晚甯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嫌棄道,“你瞎說什麼?”
“不是嗎?你有出去過那麼長時間嘛,好像我冤枉你似的。”風如月話裡話外有些抱怨,他是真的擔心來着。
晚甯卻笑了,“風大人,你想他了?”
“去,誰想他?”風如月衣袖一甩,轉了個方向。
顧言是知道他的,要沒什麼事,他早就繞過他,兀自尋樂子去了,于是問道:“你有什麼事,快說。”
風如月扇子一收,看了看晚甯,似是确定什麼,而後才放心般說道:“前兩日,有個女子,深更半夜,迷路到我那竹院兒裡去了。”
“女子?”顧言似想到了什麼。
晚甯則問道:“長什麼模樣?”
風如月用扇子虛虛點了一下晚甯,“狐眼,舞姬。”
晚甯和顧言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此時街市喧嚷聲忽然顯得尤其大,兩人皆環顧四周,尋着同一個東西。
此時胡玉确也在那燈市裡,而夜裡,自然還有另一番天地。
她出門前穿了身大俞的衣觀,手裡握了個兩寸的蓮花銅鈴,走到一家客棧裡,把那銅鈴放在桌上。不久,便有個布衣打扮的男人坐到了桌邊,拿起鈴铛,搖了三下。
她對那男人說道:“我要找叱羅桓。”說完便把銀子放在了桌上。
那男人拿起錢袋,掂了掂,搖了頭,“太少。”手一收,拿錢袋啪地一聲落在桌上,那男人站起身便要走。
胡玉一把拉住他,纖纖玉手,輕搖慢撫,那男人看了看胡玉,似是滿意,道:“也可。”
兩人一同上了客房,于是那房中,人影交疊,羅帳搖曳。
此時叱羅桓倒是悠閑,一路上這問問,那瞧瞧,從水路轉到馬車,不急不忙。
他此時才到竟州地界,終于搞清楚了他的金主怎麼回事,他是心情舒爽,自認為此番撈起錢來也有路可循。
眼看夜已深了,他便找了架裝着稻草的闆車,爬上去,打算安心的睡下,明日趕趕腳程,争取後天能到越州。
隻是一個黑影掠過,忽然在他頭上套了個麻袋,他隻覺得有什麼重物砸了自己一下,逐漸失去了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