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能不能和我住一起……”
“為什麼這麼說,不開心了啊。”
“沒有。”她抹掉眼淚,試着讓聲音聽不出異樣,“我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
笑聲隔着千裡傳來,陳舒芳心情頗好:“可是媽媽在旅遊,你生日那天媽媽一定來陪你。”
聽到這話,她低落的情緒終于有了好轉。挂掉通話後很久,白酥雨攥着手機的手仍在顫抖,掌心被機身印出痕迹,她沒減輕力道,那感覺就像是握着某種承諾。
她強撐着一股别扭勁從水果店跑出來,沒頭沒腦跑着,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看巷子的風格與綠卷巷相似,她判斷是在家附近,往北是待拆的廢墟,那麼朝南必定能繞出來。
思忖間被不遠處一聲痛叫轉移了注意。
她暗道不好,此處來往人少,不是安全之處。
“喂,你們爸媽沒教過嗎?别人的東西不要搶,沒皮沒臉的東西。”
她确定這是雲祁的聲音,也許雲祁自己也不知道,他說話的時候有少許鼻音,總給人一種淡漠的距離感。再配上那懶洋洋的說話腔調再難有第二人。
這話挑釁的意味很足。
安靜空氣中局促緊張的氛圍漸濃,一點火星就能将燎原火燃起。
灰色的牆垣上覆着一層幼嫩的青苔,雨後仍顯濕潤。牆後,四個看上去很有個性的染發小夥分開站着。
“不是哥們,你眼瞎啊。現在什麼情況知道嗎?”為首的紅毛炫酷哥指了指自己強健的手臂,“你也太自信了吧。”
對面的回應是一聲不屑的輕笑。
她一腳踩在樹枝上,咯嘣一聲脆響,緊接着白酥雨被悶哼痛喊聲吓到,抓着手機的手微微發顫。
這麼狠?
她這邊隻能聽到拳拳到肉的撞擊聲,據她殘存的理智判斷雲祁應該不是吃虧方。
“卧槽你他媽瘋......”紅毛小夥後面的話被堵了回去,嘴裡嘗到鐵鏽味他往地上吐了口,“我要報警咳咳,你聚衆鬥......鬥毆,欺負老實人。”
箍在他脖子上的手松了幾分力道,在他以為自己的威脅起作用時,迎面一陣風呼過來,雲祁冰冷的聲音慢悠悠渡過來:
“你報呗。”
“再登個報怎麼樣?”
拽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她的手機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填補了雲祁那句拽話之後的沉寂。
清脆明晰。
白酥雨倉皇蹲下,剛觸碰到手機,忽地伸來一隻細白的手,碎裂的手機屏上映出一張漂亮的臉蛋,七八歲的女孩,正是軟糯可愛的時期……
如果她說話也能這麼可愛就好了——
“哥哥,這裡有個姐姐在偷聽。”
小聲點,偷聽被抓是什麼光彩的事嗎?
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從牆後而出,絲毫沒有戳破人的尴尬。白酥雨心懸一線,屏息聽着牆後的腳步漸近。
無名巷的荒地,鞋底踩上碎石的聲音在磨砺她的心。
算了,破釜沉舟。
白酥雨攥着手心,提着氣沖着牆後走。誰知迎面黑影籠罩了她,屬于男生清冽的氣息撲面,借着忽暗的光線看到了男生高挺的鼻梁。
腳尖頓刹,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無聲灌入,白酥雨後跟着地,退了幾步。
似是沒想到是她,男生眉骨輕擡,緩緩說道:
“救兵?”
慢了半拍,她品到了話裡的意思,急于撇清關系白酥雨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路過而已,不認識他們。”
雲祁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周遭環境,漆黑的眸子攫住她略顯笨拙的姿态,他沒說話。
她怎麼都不像是路過的樣子,幾乎很少有人往這裡走。如果不是因為接送表妹鄒旎旎補課,他也不會碰到這四個搶錢渣滓,還是慣犯的那種。
白酥雨理直氣不壯,她弱弱:“是真的,恰好恰好……”
擡頭,眼前人逆光勾勒出的身體輪廓過分好看,等看到一身白襯衫和及膝黑褲的行頭時,白酥雨垂眸,地上有隻蝸牛在緩慢前行中一時不察跌進水窪裡。
怎麼還說話卡殼了呢?好……好什麼嘛。
好帥?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笑了,唇角彎彎。不合時宜的笑在對面眸光的注視下僵住了,她告訴自己應該正經些。
“那……逃兵?”
圓目微瞠,白酥雨指了指自己:“我嗎?”
可不是嗎?她從家跑出來的樣子,狼狽得像個逃兵,丢盔棄甲,然後碰上了一個像雲的男生,在她誤打誤撞相遇的第一面,就暗暗在心裡将其命名為白雲少年。
他清冷幹淨的氣質下藏着一顆桀骜難馴的心,很兇也很酷,嘴壞心不壞。
“算是。”白酥雨承認。
她仍紅着的眼眶根本藏不住事,雲祁不懂女生的細膩情感,可他這新同桌在自己問完後眼眶再次泛紅。
怎麼辦,他貌似說錯話了。
雲祁略顯不安地挪開眼,身體跟着一側,光影勾勒出精緻清冷的側臉,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颌,一條兩厘米左右的疤落入白酥雨的視線。
“你要不要……”
“你是不是……”
雲祁:“你先說。”
“你下巴上流血了。”
雲祁聞言抹了一把,淡定:“沒事。”
“我有創口貼,要不貼一個?”她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取出一個創口貼。夏季潮熱,手心也有一層薄汗。
小小一枚創口貼,上面印着kitty圖案,粉粉糯糯的款式是當下女孩子的偏好。
隻一眼,雲祁便義正嚴辭拒絕了。
“不用了,沒那麼嬌氣。”
讓他貼這個,被白徐行知道了那還得了?他死都不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