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拉爆你們!”
“哇,這麼狠?”
樓下男生起哄,路人也加入鬧騰。
晚霞之下,萬物美好。
心滿意足。
-
暮色散去,夜幕降臨,淮川一中操場熱鬧非凡。跑道邊上的LED高杆燈将整個操場映亮,軍歌不絕于耳。
中場休息時間裡。
二營三連和一營一連相對而坐,互不服輸。
金榆捂着喉嚨:“不來了不來了,明天嗓子要壞了。”
白酥雨遞水過去,餘光裡教官和一連教官相談甚歡,時不時向自己連隊投來贊許目光。白酥雨:“下面應該是自由環節了,你看咱教官已經滿意了。”
硬漢教練在訓練時間一絲不苟、不容出錯,誰能想到下訓是這樣的。
那天表演的人很多,音響話筒等裝備齊全,舞台效果在LED燈光下發揮到極緻。當時驚歎的有很多,白酥雨記在心裡的卻是孤獨頌歌,一段很短的舞蹈。
臨近散場,忽地響起掌聲,男生那說是有人要跳國标舞,白酥雨往對面陣營看了又看,遲遲不見有人出來。
直到對面教官點名:“雲祁,誰是雲祁?室友推薦你就不要扭扭捏捏了。”
她們連的教練見機行事,團結大家一起喊:“時間(寶貴),要來(幹脆),要你來你就來(扭扭捏捏下不了台)!”(1)
他站了起來,背光而立,看不清五官,隻見瘦高的身型輪廓,站得随意而氣質出塵。
口哨聲和鼓掌聲漸強,白酥雨聽不到這些了,眼睛裡隻有那人。
他摘下帽子給旁邊的人,踏步走向那位正心虛移動位置的室友,扯了胳膊一把拽了出來。
正經凜然地向教官提議:“報告教官!我室友從小就學,舞姿動人,我提議雙人來一段。”
白酥雨暗笑。這個做法……是他沒錯了。
輕松搖曳的音樂響起,前一秒還情緒幽冷的雲祁像是換了個人,前進走步契合着音樂,手部動作順暢,和白徐行最後一個扭身的動作高度統一。
燈光像是銀色的頭彩,落在他們的身上,令人挪不開視線。這一組合過于亮眼,節目很短,氣氛卻在最後一個動作到達高.潮。
雲祁沒有停留迅速回隊,拿了帽子蓋在臉上,不聲不響地聽着周遭的喝彩。
動作是雅痞的,态度是恣意的,感覺是自由的。
白酥雨在心裡點評。
是她向往的,而不能擁有的。
-
連續四天軍訓都在豔陽之下,防曬噴霧用完了兩瓶,皮膚仍架不住紫外線的焦灼,白酥雨有些輕微曬傷。
近期每天睡前都會敷補水面膜,臉上的刺痛感沒有消停,她的皮膚比較敏感,兩頰開始出現淡粉色的印子。
吃完中飯後撐傘回教室,路上的廣播在一聲尖刺的噪音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白酥雨看了眼那年久的廣播,腳步不由放慢。
“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歡迎大家收聽廣播站的每日好句欄目。我是播音員金榆。”
“經幾日的征集,廣播站收到了很多熱心的投稿,讓我們一起來聽一聽這些對于投稿人來說意義非凡的句子吧。”
她聚精會神地聽着,錯過身後喚她的聲音,直到肩膀一沉,白酥雨回頭,目光一怔:“……陳沂川?”
“躲着我?”他毫不避諱,直切主題。
沒想到他隔着傘也能認出她。
陳沂川是白酥雨在梧桑初中的同學,同班過一段時間。如他所說,白酥雨确實有在規避與他接觸。
她歎氣:“你找我沒用。”
“我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你。”少年溫和的臉龐不帶任何情緒,沒有半分求人的窘迫,“我想見她。”
“那你就自己去說。”
“聯系不到。”
白酥雨:“那和我也沒有關系,我也沒辦法。”
陳沂川正想說什麼,前方教學樓的廣播裡提到了雲祁的名字,眼前的女生忽地往前小跑着幾步,他跟上去,被比了噤聲的手勢。
“接下來是高二三班雲祁同學的來稿,他分享的句子出自赫爾曼·黑塞的小說《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
“世界越來越美了,我獨自一人,卻很自在。我别無所求,隻想被陽光曬透。”
這本書……就是雲祁在書店裡選的那本。
他沒有買,那天他走之後,白酥雨買下帶回了家。
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是這句?
其他人的稿子裡會附上幾句簡單的感悟,可雲祁的沒有。
書她讀過兩遍,對這句話的印象很淺,記憶中後面還有一句,但她始終想不起來。
廣播裡很快念到了其他人的分享,白酥雨回頭看了一眼陳沂川,他的眼神很奇怪,琥珀色的瞳孔裡蘊含着複雜的情感。
“不要再跟着我了,那是你們倆的事,我幫不了忙。”離班級近了,她停了下來。
“白酥雨,起碼不能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陳沂川略微喪氣,“就當我以同學之名求你。”
印象裡陳沂川從沒這樣對誰這般低聲下氣,除了對她的表姐陳荔。感情裡的下位者,驕傲如他,也會低頭。
“……好,軍訓結束我問問她,一切看她意願。”白酥雨趁機拉開距離,轉身往教室走。
正午陽光正好,光線刺得她眼前一暈。
迎面撞見了雲祁和白徐行,兩人目光在白酥雨身上一頓,越過她落在陳沂川身上。
他們剛剛交談的姿态明顯是認識很久了。
雲祁略思索,視線隔空撞上,接收到陳沂川不耐煩的情緒,腦中某個細節被喚醒。
白酥雨練習本上滿滿一頁的字母C……是陳沂川?
這個念頭一起,雲祁像是窺探到了别人的隐私,自疚感盈滿心頭。
白酥雨從他身邊迅速跑開,倉皇的樣子落在雲祁眼中,更像是印證了他的想法。
“陳沂川竟然和小雨妹妹認識,剛剛小雨妹妹那氣場,得有兩米八八了吧?陳沂川慫得跟孫子一樣。”白徐行挖苦道,笑聲爽朗。
雲祁冷嗤了聲,不想和這人多說:“你開心就好。”
畢竟你腦回路非同尋常。
午休結束,雲祁困意不減,冷不丁聽到白酥雨叫他,想到自己不久前的揣測,他有些愧疚地應了聲,沒看她的眼睛。這種無意得知别人秘密的感覺并不好。
以為她會說走廊上被撞見的事,沒想到她隻是問了自己為什麼分享了《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中那句話。
他無所謂的樣子:“網上随便找的。”
騙人。
白酥雨不信。
下訓後白酥雨借了金榆的手機,學校裡網絡并不好,她等待了很久,完整的句子才跳了出來。
看到最後一句時白酥雨的心跳和陷落的情緒交纏,久久難平複。
“我渴望成熟,準備好死去,準備好重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