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兩人一路說的話,馬車也到了太子府。
兩人進了府便見沉月迎了上來,她的臉色異常凝重,這還是傅錦時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何事?”褚暄停問。
沉月低聲答:“天楚的探子傳了消息來,那邊的鄢陵公主不日便要啟程前來和親。據暗樁查到的消息,天楚要以甘城和穆城做嫁妝。”
再次聽到甘、穆兩城消息,傅錦時的表情霎那間沉了下來。
永州被屠的四座城裡,穆城是最先被屠的,緊随其後的是甘城,而後是春城和邺城,後來陸琪帶兵奪回了春、邺二城,甘、穆二城卻還在天楚手中。
當日留雲灘大敗的消息傳來時,她正在沂城替一些老兵複診,接到消息後她連夜騎馬奔赴留雲灘,後來非鳴找到她,告訴了她天楚屠城的消息,她後來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得上救這兩座城,她在路上估算了一下路線,天楚下一個目标應當是甘城旁邊的春城,之後便是邺城,她那時趕去春城定然也是來不及的,于是便直接繞道沂城趕回了邺城。
然而以邺城的情況,一萬鷹衛對上六萬天楚精銳根本沒有希望,所以她從一開始便是拖着等援兵,結果滿城的人還是沒能保住。
也是從那時,她徹底明白了,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
褚暄停自然也想到了永州四城被屠的慘事,他冷笑出聲,“膽敢挑釁。”
表面是送公主和親,實則借着兩城做嫁妝挑釁示威,甚至恐怕别有目的。
不然天楚在永州一戰中作為戰勝國,如何會主動示弱和親?
“消息傳進宮裡沒有?”
“沉星已經傳去給應司印。”
沉月的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了張公公的聲音,“太子殿下,陛下傳召。”
褚暄停也沒再回吟松風換衣裳,穿着這身便服便帶着傅錦時跟着張公公進了宮。
他到的時候,丞相謝琅與首輔沈懿具在,幾人互相見了禮。
肅帝見他進來,面目嚴峻,肅聲問道:“天楚送公主前來和親一事你們怎麼看?”
謝琅與沈懿都沒說話,褚暄停瞥了兩人一眼,冷聲道:“其一是挑釁,其二是有所圖。”
肅帝點頭。
謝琅道:“即便是别有有所圖,大瞿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不然天下人還以為我大瞿怕了。”
沈懿說:“臣倒是有别的看法。”
肅帝問他:“愛卿但說無妨。”
“太子殿下所言不錯。”沈懿年近耳順,頭發胡子花白了不少,一雙眼睛睿智精明,此刻卻泛着寒芒,“臣以為我大瞿當拒絕和親,此番該戰。”
褚暄停絲毫不意外沈懿的話,沈懿年輕時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對戰場戰事的敏銳還是有的。
“愛卿何出此言?”
“天楚此次一戰看似大獲全勝,恐怕也是耗盡國力了。”沈懿聲色冷厲,“老臣雖不知天楚如何打敗的永州守備軍與傅家鷹衛,但就陸家軍奪回春、邺二城的速度來看,天楚那時恐怕便已有了頹勢,不然何至于這樣快地退了回去,守住甘、穆二城怕也不過是合了兵力強撐。如今怕是無力重建被屠以後的城池,所以想借着和親由頭脫手。”
謝琅不贊成道:“甘、穆二城如今雖破敗,可好歹是兩座大城,地域寬廣,天楚如何會主動丢棄?”
沈懿道:“若是天楚國君并非真的放棄這二城,而是借我大瞿之手重建後再奪回去呢?”
謝琅皺眉,“你已然說了,天楚如今國力不足以支撐他再戰。”
沈懿眼中帶煞,“如今不行,三年以後,甚至五年以後呢?天楚公主那時已然嫁入大瞿,天楚何時想戰,便何時讓他的公主死在大瞿便可。”
他的話音落下,乾正殿霎時可聞針落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