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床邊的尚澤面不改色,立刻擡手在床榻周圍設下結界:“我也不知,但她方才所言的确不假,或許那鹿角蓮紋真能治好魔尊,你們倆還是想想待會兒怎麼和魔尊交代吧。”
“我……”孫風張了張嘴,想辯駁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不停吹走唇邊的絡腮胡洩憤。
旁邊的胡玦聽他這麼一說,當即規規矩矩趴在地上摸着鬓邊幾縷白發默默思考,待會兒該怎麼和魔尊解釋才能不被孫風這兔崽子連累,争取早日回到魔尊寝殿值守。
“你這小仙,怎地又趴在本尊身上!”
祁天祝沙啞的怒吼聲剛落下,綻放在兩人額間的紫光迅速消散,沒了紫光的束縛他輕松推開雲宓,冷眼又斥:“滾下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雲宓麻溜起身躲開他的胳膊,老實跪坐在床邊小聲讨好:“魔尊,這次有尚澤大人作證,真不是我對您有非分之想,是您的血契非把要把我帶過來,連尚澤大人都沒辦法。”
說完,她轉身望着尚澤求救,可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把話生生咽了回去,這個腦袋光秃秃的大叔竟是尚澤?所以他之前說不方便出門,就是因為秃頭?
雲宓抿抿唇,最後默默把好奇咽回了肚子裡,畢竟還要靠他作證為自己洗脫污名,這種戳人心窩子的話能不說就不說吧。
“我們雪豹一族的換毛期和你們人族的秃頂不一樣,待這段時間過去自然會長出新的,你不必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着我。”
尚澤站在原地戴好被她拉掉的帽兜,補充道:“我年紀大了,沒法和他們年輕人相比,如今魔界陷入危機自然顧不上這些。”
“抱歉。”
雲宓見他這般坦蕩,隻能咽回嘴邊的請求轉而望向趴在地上被捆住的兩人。
孫風一頭黑發又短又硬,和他性子一樣咋呼,相比之下,胡玦的灰色長發看起來就柔順多了,鬓邊還挑染了幾縷白色,怪惹眼的。
可惜,哪怕成了最紮眼的魔還是有換毛期,該秃還是得秃。
“他們年輕力壯,不受換毛影響。”
頭頂傳來尚澤的解釋,雲宓狠狠瞪着結界外的兩人,小聲嘀咕起來:“難怪魔界都這樣了,他們還有精力去仙界綁我。大人,帶着他們這樣的下屬一定很頭痛吧?”
話音未落,她便感覺背後飄來絲絲涼意,雲宓偷偷回瞟了眼,即刻噤聲縮到床尾:“尚澤大人,您請。”
尚澤隔空探了探祁天祝的脈象,這才撤掉結界來到床邊,躬身正色道:“魔尊,此事屬下可以作證,的确與這小仙無關,且,您的脈象也因此變得平穩許多。”
“屬下認為,應當是血契能幫這小仙能吸納您體内的香火,加上她仙力低微才會被血契牽制,好在您的身體有所好轉,相信過些時日便能痊愈,孫風和胡玦二人也算做了件好事。”
孫風聞言,趕忙跪坐起身恭敬道:“是啊魔尊,我們當初把她綁來就是聽說可以救您,這才鬥膽一試。”
“反倒是這小仙,借着血契對您動手動腳,半點禮義廉恥都不顧,您一定要嚴懲她!”
“呵,嚴懲我?”雲宓被他氣笑了,“整件事明明是你們有錯在先,我這個受害者還沒找你讨公道,你就急着倒打一耙?”
“孫風,我記得昨日是魔尊親口下令要你們去後山禁閉,為何眼下你們卻出現在這兒?該不會是私逃出來的吧?”
“我,我們怎麼出來的與你無關!”
孫風憋紅了臉一個勁兒地往床榻邊拱,卻被身旁的胡玦攔了下來:“魔尊恕罪,我與孫風也是擔心您才出此下策,如今看到血契能救您便安心了,屬下甘願受罰。”
說着,他側身按住還要蹦跶的孫風,壓低聲音勸道:“不想被關禁閉就快點認罪,多說多錯。”
“憑什麼?明明是她對魔尊不敬,要罰也該先罰她!”
孫風扭頭掙開他的手,繼續朝着床榻拱去。
“魔尊,今日若不是屬下及時出現,不知這小仙還會對您做出什麼離譜的事來,方才她還當着尚澤大人對您那樣,屬下認為必須嚴懲這心懷不軌的小仙,以儆效尤!”
雲宓望向床榻上的祁天祝不屑輕嗤,越發覺得可笑:“就他這病殃殃的模樣,送我我都不要,更别說對他做什麼了。”
“我不與你計較綁架之事,你卻不依不饒,莫非是心虛了?”
“做錯事的人是你,我心虛什麼!”
孫風跪坐在床外半尺處,高聲争辯道:“即便是蓮紋所為,可你方才起身時重重摔在了魔尊身上,分明就是想借機親近魔尊。”
“那是因為床單太滑,你們又突然出現把我吓到了。真要算起來你該慶幸我沒出事,否則魔尊也跟着沒命,就算魔尊不死不滅,但重塑肉身也要很久吧?也不知那時候的魔界還能等到魔尊回歸嗎?”
“你,你這小仙,強詞奪理!魔尊,這樣的人決不能留在您身邊,還請秉公嚴懲!”
雲宓聳聳肩,轉身對着床榻上的人笑道:“小仙也請魔尊秉公處理,相信您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祁天祝垂眼輕掃兩人,不耐道:“尚澤,你覺得該如何?”
“回禀魔尊,屬下認為,此事他們三人皆有過錯。當然,追根究底都是屬下管理不善,屬下甘願領罰。”
尚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殿内氣氛驟然緊張。
祁天祝閉眼扶住羅刹面具,頭疼不已:“他們做錯事與你何幹?快點起來幫本尊想個好法子。”
“屬下無能,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尚澤重重磕頭,竟這麼保持着跪趴的姿勢不動了。
“怎麼連你也……哎!”
祁天祝長歎一聲,有氣無力地擡頭掃過殿内四人。
眼前這小仙和自己性命相連,暫時動不得;孫風、胡玦二人又是一路陪着他走到現在的忠臣,如今魔界危急,若是再罰下去隻怕無人可用;尚澤是父親留給他的得力幹将,做事一向穩妥,罰誰也不能罰他。
可眼下他又必須做個決斷,難啊,實在是太難了!
祁天祝擡手捂住鳳眸,隻覺腦袋更痛了,這要他如何是好?
一時間,寝殿靜谧無聲,榻外四人都在等待他的決斷。
不知過了多久,雲宓偷偷敲着有些發脹的小腿,壓下煩躁柔聲提議:“小仙有一計,魔尊不如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