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往後退了兩步。
入目是是寬闊溫暖的胸膛,鼻尖傳來淡淡的木質香,是那個人衣服上的。
他個子不矮,一米八,眼前這人最起碼有一米九。
視線往上移,鼓動的音樂聲和忽明忽暗的燈光讓整個環境都籠罩上了朦胧的錯覺。
冷淡至極的雙眼正注視着他,這回兩人的距離很近,足以讓他看清對方,琥珀色的眼珠,眼窩很深,盯着人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壓迫感。
他嘴裡道歉的話哽在喉中,腦海裡晃過最新的任務。
就在他沉默的幾秒鐘,對方已經側身往旁邊走去,沒有留給他多餘的眼神。
衣角擦蹭而過,隻留下極淡的香水尾調。
祁恒朝嘴唇揚起弧度,轉頭走了。
這不就是昨晚宣布取消婚約的傅靖嗎,好歹之前還合作過,這麼快就把他當陌生人了。
座位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他認了出來,都是祁恒朝之前的好友,梁戈一擡頭,率先站了起來,笑着說,“來晚了,老規矩,咱幾個可是等你半天了。”
祁恒朝坐在了梁戈旁邊,嘴角勾起,拿起桌上的他們點好的酒就倒上了,擡手舉起,“成,我自罰三杯,你們随意。”
三杯下肚,絲毫不見猶豫。
旁邊的人見狀,也紛紛開始打趣,“這才像話嘛,你說你之前圖什麼,為了那個誰,酒都不喝了,結果……。”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輕輕肘了下胳膊。
氣氛頓時有點尴尬,紛紛去觀察祁恒朝的臉色,看他臉色無異,這才放下心來。
梁戈出來打圓場,“嗐,過去的事提它幹什麼,出來喝酒不說不高興的事兒啊,走一個。”
大家這才舉起酒杯,這個話題繞了過去。
祁恒朝靠在座椅上,他沒吃晚餐,剛才喝了一輪,沒少被灌酒,這會胃裡已經有點不舒服了。
他正閉着眼休息,耳旁傳來梁戈的聲音,“哎,沒事吧。”
他張開眼,搖了搖頭,腦子裡又浮現出那冰冷的眼睛。
梁戈往旁邊看了一眼,湊近了說,“據說傅靖今天來這玩了,我也是定完了座才知道,你不會介意吧。”
祁恒朝暗道,怎麼沒碰到,剛才才撞上呢。
他起了身,對梁戈說,“我去趟衛生間,你們先玩。”
他洗了把臉,壓下胃裡的翻騰,撐在洗漱台上,眼鏡被摘了下來放在旁邊,冷水劃過臉際,将他的眉眼勾勒出來。
他度數不高,隻是覺得這桃花眼看着招人,就找了副眼鏡戴上。
鏡面上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興許是嫌熱,對方脫掉了外套,穿着一件西裝馬甲,完美地将他的肌肉輪廓顯露出來。
傅靖從身後走近,站到了洗漱台旁,剛巧旁邊的位置有人,祁恒朝撐在台子上,一動不動。
“讓一讓。”
旁邊的人看了一眼這邊,估計是認出了傅靖,笑着說,“傅少,好巧啊,難得在這裡碰見你,我們昨天見過的,你還有印象嗎?”
傅靖看都沒看對方,側着身子面向祁恒朝,隔着點距離。
那個人讪讪地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随後走開了。
祁恒朝慢條斯理地把眼鏡戴上了,對着鏡子裡的傅靖說,“傅少,恭喜啊。”
恭喜什麼,不言而喻。
傅靖看了他一眼,走到另一側去了。
祁恒朝擦完了手,慢慢向低頭洗手的傅靖靠近,“傅少,我好歹幫了你的忙,怎麼翻臉就不認人了。”
笑着說的,語氣熟絡。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衣服都蹭到了一起,祁恒朝身上的酒氣和傅靖身上的木質香交纏到了一起。
傅靖擰緊眉頭往旁邊撤了一步,仿佛身上沾染上了什麼蟲子一樣。
上次的事情确實是他幫了忙,可是他和對方也稱不上熟悉,連朋友都算不上,他不喜歡這樣的接觸。
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是鑽進了他的耳朵,帶着狡黠和捉弄的意味。
祁恒朝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彎起,“傅少,下次見。”
對方的風衣随着動作翻起,留給了傅靖離開的背影。
祁恒朝回到了座位,那邊已經喝的熱鬧,開始玩色子,梁戈把他拉了下來,指着桌子上的炒飯和小食,大聲喊着,“給你點的,是不是胃痛了?”
祁恒朝把風衣脫下搭在一旁,“還是你夠貼心。”
梁戈臉都喝紅了,大着嗓子拍他的肩膀,“我還不了解你,快吃吧,冷了不好吃了。”
祁恒朝坐下吃了幾口,旁邊的人又開始叫他,“恒朝,過來一起玩啊。”
炒飯油膩,他勉強吃了幾口壓下胃痛,笑着擺了擺手,“你們玩。”
可哪裡跑得掉,大家好不容易尋到個機會一起喝酒,并且他才是今天的主人公,說什麼也要拉着他一起玩。
祁恒朝推拒不了,他會玩色子,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運氣差得很,玩了幾把他都是輸,轉眼又是一肚子酒水。
酒精在胃裡發酵,酒吧的熱氣也熏得他頭腦發暈,最後梁戈看不下去了,幫他喝了幾杯,旁人終于不灌他酒,讓他選真心話大冒險。
祁恒朝視線往别處瞟,頂上的燈都仿佛在晃動,在他們斜對桌的卡座裡,有個男人背對着靠在沙發上,臉一半隐入黑暗,一半在光裡,若隐若現,引人遐想。
是十分放松的姿态,手臂搭靠在靠椅上,深邃的五官在黑夜裡十分吸睛。
他本人似乎毫不在意周圍的掃視目光,隻靠在那裡聽别人說話。
祁恒朝手裡轉動着酒杯,咣當一聲擱下。
“我選大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