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動靜?”
“哧……”剛才還在說話的人,現在隻剩一個身子,頭不見了,脖子上的血還在噴。
湯相的算計是,德懋公主不在武北,沒人能同時調動武北三地官軍。隻要西涼、白武城内一亂,燒了官署和糧倉,兩邊又無法互相支援。西荊守備軍攻入西涼必然勢如破竹。
他想在宮内舉事這天,也攻下西涼。不然,就會如當初聖主青玄占據武北養精蓄銳,遲早攻回來。
湯相的算盤打得大,算計得也好。隻可惜,他的對手早就對這些情況了如指掌。
這個在中原每天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朝臣,根本不知道武北之所以常年如鐵桶一個,針插不入,水潑不進,不光是因為德懋公主的鐵腕,而是武北所有将領之間的信任。
德懋公主雖然不在武北,但是調動各個關隘官軍的令牌,她走之前就留給了不見天。
這些将領看到令牌,也絕不會疑心不見天是否假傳軍令,或者有其他圖謀。
西涼關、白武城裡那些人剛剛準備好柴草和油脂,就被埋伏在周圍的官兵層層圍住。
白武城公主府外,甚至連官軍都沒調動,内有府兵,外有文璃,全部抓了俘虜。
不見天當天夜裡來往兩城,把城中殘黨一個一個揪出來,綁在城門口示衆。
至少城裡的這些死士隻是被抓,還能活着。而念青山下那些人就沒有這麼好命了。
大師姐蘇落帶着衆師弟,放出妖獸。
青玄和墨雲來到山門的時候,這二百多死士,連骨頭都沒剩下,成了妖獸的補品。
此時的西荊關。
西荊關守備在等待湯相的密報。隻要皇宮内舉事成功,西荊關外五千守備軍就會連夜圍剿城外德懋公主的兵馬。得手後和其餘五萬守備軍一起趕往西涼關,與西涼城内的人裡應外合。
西荊關守備和副領站在城牆上,看着遠處德懋的軍營。
天剛黑的時候軍營裡還點了火把,現在反而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沒有?”
“沒有。”
“派出去八個人,一個都沒回來?”
“都沒回來。所以,咱們還打不打?對方才兩千人馬。”
“才?”
“怕什麼,咱們城裡還有有五萬人呢。”
“你打過仗嗎?”
“沒有。”
“知道這些邊塞騎兵什麼戰力?”
“不知道。”
“以一敵百。”
“吹牛批的吧?”
“半年前,中都恒璟城内,一人連殺八十四人的大案,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那什麼人嗎?”
“什麼人?”
“那就是個在德懋軍中的一個隊正,殺人的時候剛過了五十歲大壽。德懋公主去年特許了一批五十以上的老兵回家養老。”
“他為啥殺了那麼多人?”
“哎,那隊正從邊塞回來後開了個肉鋪。鋪子剛開起來三天,就有地痞潑皮來搗亂。他常年從軍不在家,他既不懂開鋪子要給地頭蛇好處,也不吃無賴恐吓他這套。當時就跟十幾個無賴打了起來,出手連傷數人。他以為把他們打跑這事就算了。可是,幾天後,他出城收羊豕,等他牽着牲口回來……他家中七八十歲的老母,即将出嫁的十幾歲的女兒,全家七八口人全部被殺害。他給全家人發了喪,也打聽到這些人平時聚集在一個賭坊。喪事辦完的夜裡,他自己拎着兩把殺豬刀,殺進賭坊……連坊主在内,當夜賭坊裡八十三個打手無一活命。”
守備講完,問道:“你覺得以一敵百,算不算誇張?今夜就算能勝,咱們得死多少人?你想過沒?”
副領不說話。
天終于亮了。
中都恒璟,張放組織官軍清掃皇宮。
以湯相為首的六位宰相,當夜在政事堂全部被抓,綁在宮門外。
被抓的神策軍和城防軍,也統統綁在皇宮正門外。
沒了皇帝,這宮裡沒了說了算的人。
張放派聞侍衛長帶兩隊人去望山閣接皇太女。
另外兩位宰相,早就知道湯相要舉事,這幾天一直躲在府中不敢出門。也被張放的人揪到宮裡。
德懋公主帶着周以枝出了皇宮,就躲到張府。此時,也被請入宮中。
西荊關守備整整等了一夜也沒有收到密報,不敢妄動。
中都恒璟,西郊。妙境山,妙境觀。
神淵、複風狸、南元熙帶着湯承遠的肉身來到風宗。
流煙長老說道:“先把他肉身放入寒池。已經天明,不能拘魂,等今晚子時三刻。”
神淵把他背後的四支斷箭都取了出來,放入寒池。
南元熙看着那些被箭射穿,翻開的肉,有些擔憂,“都這樣了還能救活嗎?”
神淵比她還沒把握,“不知道啊。從來沒試過,畢竟他不是修仙之人。我就怕救活了變成一個不活不死的綠色怪物……要不算了吧,我下山去告訴張放,沒救了。”
複風狸對風宗醫術很有信心,說道:“還是要試試。”
南元熙看着寒池,說道:“還是死了好。死了,那女将軍對這男子就都是美好的回憶。萬一救活了,變成一個綠色怪物……”她一邊說一邊點頭,“嗯,還是死了好。”
複風狸若有所思,“那你們當初救我的時候呢?”
神淵說:“那可不一樣。你本就是修仙之人,根基不同凡人。我當時有十成把握能把你救回來,結果還是發生意外,讓你被邪靈影響。他這情況,我一成把握都沒有……”
“哎。”南元熙在寒池邊坐下,看着池中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女将軍若是不認識我們,沒遇到我們。她又能怎麼辦呢?隻能看着心愛之人離去。”
複風狸問:“心愛之人?”
“不會吧。這你都沒看出來?”
複風狸瞪着眼睛又看看神淵,還是沒明白。
神淵扶額,站起身往齋堂走,“算了,算了,這種竅,不開也罷。有吃的嗎?折騰一夜又餓又困,我要吃飽了睡覺,今天晚上還有得忙呢。也不知道紫鸢把那個魔女封印如何了?陛下在聖主那裡,大家不會還都不知道吧?我昨天夜裡告沒告訴德懋公主?我忘了我說沒說?哎,頭疼,不管了,讓他們亂一陣吧……”
南元熙立刻跟上神淵,“我也餓了。風宗有什麼好吃的?”
“青菜、豆腐。啊……”神淵想到這裡,頭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