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之夜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地平線透來的第一縷光照在漂滿屍塊的海面。

此刻，葉淩的身軀被鍍上了一圈金邊，她是被縫合而成的詭異神靈，紅眼透着癫狂，灰眼則顯出幾分看穿一切的冷漠。

04沉默，她凝視着面前早不複神聖模樣的01，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02叫我來殺你。”過了很久，她開口道。

01反問：“所以你要動手嗎？”

“嗯。”04毫不猶豫地點頭。

得到這個回複後，掌控葉淩身軀的01蹙起眉，眼角的傷口撕得更大，好似正在流出血淚。這般哀傷，這般痛苦的神情從沒有在葉淩臉上出現過。

“你真覺得是我幹的？”她問。

“難道不是你幹的嗎？”04站在原地不動，握着劍的手卻在微微發抖，她繼續說：“除了你，還有誰能殺了祂？那次02和我在一起，我們到時親眼所見，你的劍上還有祂的鮮血，難道還要狡辯嗎？”

“不……不是……”01搖頭，顯得有些迷茫，“你們被誤導了。”

04大笑，走近一步：“誤導？”

“誰誤導的我們？01，我願意再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是誰在陷害你？”

01答不上話，隻是壓低聲音：“我現在還不清楚，但隻要力量恢複我就會去調查，你再等等。”

“等等？”04頓了一下，接着長長歎了口氣，笑容苦澀，“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01，犯下此等罪孽，你該死！”

話音剛落，重劍便迎面劈來，04眼中滿是失望，手上招式卻是比對戰葉淩時還要淩厲，逼得01連連退卻。

鐮刀其實不如自己的劍用着順手，但現在也沒有别的選擇，隻是沒想到這把神器兜兜轉轉還是給自己用上，頗有幾分宿命的味道。

01慘笑，趁着04幾次攻擊的間隙猛向下一蹬，身體便如同流星一般飛出，主動揮舞鐮刀攻擊，和那柄重劍碰在一起。

原本該是04占據優勢，然而一道金色光輝沿着01手掌傳遞，直至攀上鐮刀柄，給這把煞氣十足的武器鍍上了一層神聖光輝，接着便爆發出強大無比的力量，将對面的04振飛出好幾米遠，直至在沙地上砸出深坑。

“這不是你的力量。”04默默從坑中爬起，神色愈發嚴峻，“03居然連那個都給你了？為什麼？難道你和她真是同謀？”

01有些無語，差點被氣笑：“你還要執迷不悟嗎？我們四人一同被創造，我視祂為母親，又為什麼要殺祂？至于03……她信任我不正說明這件事還有疑點嗎？”

“能有什麼疑點？不是你殺的，難道是02？”

“為什麼不可能是02？”01聲音變大了許多，幾乎是在诘問，“為什麼你那麼相信她？她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她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這些話似乎刺痛了04，她恨恨咬緊牙，又一次握緊重劍劈砍，和01兵刃相接。

“你不了解02，她不會做這種事。”

“那你了解我嗎？”01臉上顯出幾分悲戚，“你覺得我就是十惡不赦？”

這話出口，兩人的動作皆是一滞。漫長的時間在她們四人中劃出了無法彌補的裂痕，以至于生出猜疑，早忘卻了當年的親密。

在最初誕生之時，01便是祂最鐘愛的孩子，某種意義上說，祂與她更像是母女，而非主仆。也因此，祂賜予了最為珍貴的禮物——創造。以菱形寶石為媒介，将想象化為現實。

然後是02，她是被精心設計出的副手，很長一段時間承擔着構建與管理工作，冷酷，專注，一絲不苟，追求最高效率和利益最大化，協助祂完成了造世之初的許多建築以及調試工作。

03則是四人中最為低調的存在，但也是最讓人放心的。她代表的是平衡，彼時神明創造而出的東西極易崩解，唯有她可以讓行星在特地軌道運行，讓石層在岩漿中不至于破碎……

最後是04，毀滅使者，創造的失敗品都由她處置，手中重劍砍碎過橫亘的山嶽，也移除過流向錯誤的河流，當然，也殺死過無數愚昧惡心的生物。

那時的日子是美好而充實的，雖然祂眼中總是有些淡淡的哀傷。

而在漫長的合作中，她們四個也養成了不需言語的默契，一同享受着造物的滿足與喜悅。04永遠忘不了，在烏托邦落成的那一天，她們是如何緊緊相擁……

也因此，現在的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可又馬上回答：“我親眼所見，由不得你狡辯。”

01終于放棄解釋，用盡全力揮動鐮刀，将04擊飛出去。這人之前為了尋找葉淩遭受反噬，現在面對01竟是完全落于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