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羽三人則是站在門口目送,過了一會兒才推門回屋。
“嘶……”
沈卿突然隔着衣服用力撓起手臂,吐槽道:“這裡也有蚊子嗎?怎麼這麼癢?”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愣住,然後在兩道視線中一點點撩起衣袖。
那上邊是一塊潰爛的紅斑。
小烏龜家上了鎖,葉淩決定走窗。
她還是按照白天的路線,從一樓側窗翻進去,然後直奔二樓。
44會飛,便決定直接從二樓窗口進入,可她剛飛到就傻了眼。
四扇窗都上了鎖,還拉上了窗簾。她立馬意識到不對勁,往下一瞧,葉淩已經沒了蹤影。
有入口沒出口,好一出甕中捉鼈!今晚怕是有麻煩了!
視線回到葉淩那。她一路上二樓鑽進通風口,從口子鑽出去的那刻就已經有所察覺,幹脆重重落在地上,大笑:“你怎麼發現的?”
白兔按開燈,房間中央放着一把椅子,小烏龜的殼則是被扔到角落。
它慢悠悠坐到椅子上,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小烏龜死了那麼久,誰會給植物澆水啊?”
葉淩回想了一下自己将衣服懸在花盆上擠幹的舉動,無奈點頭。
“好,是我疏忽。可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
“猜的。為了瞞過我你得兩頭跑,事情不一定做完,所以就猜你還會回來。”
白兔說着脫下禮帽,随手将頭上的蛆蟲拽下來兩隻,混着膿水吞下。
它很聰明,聰明得不像是一隻動物。
啊,忘了,它本來就不是。
“你病了。你們都病了,我是在幫你們找出病因。”葉淩解釋,不過她心裡其實明白,白兔并不會被自己輕易說服。
果然,它隻是發出一串怪笑:“我們本就是錯誤,是殘次品,病不病的,重要嗎?”
“不……祂為了拯救你們特地開拓了這一方天地,44……44讓你們過上了永恒快樂的田園生活,你們難道還不知足嗎?”
說實話,在葉淩心中,被拉進詭異遊戲當祭品的人類可比它們要慘得多,起碼在輻射體入侵之前,這片空間可以說是世外桃源。
可白兔顯然不這麼認為。
它咬緊牙關:“知足?祂創造了我們,負責不是應該的嗎?如果祂真的愛我們,為什麼不去懲罰屠殺我們的原始人類,為什麼要我們離開地球?至于44,她不過是把我們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你當真以為我們喜歡這張愚蠢的皮,喜歡幼稚地唱歌跳舞嗎?”
“我們從來沒得選。而現在,我們隻是不想死而已!”
白兔說着苦笑起來,表情染上了幾分癫狂:“44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殺了我們的!與其自尋死路,不如接受它的建議,它說過,等這件事安穩過去,就會放我們自由,讓我們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
看着這樣的白兔,葉淩一時竟想不到反駁它的話,過了許久才問:“那小烏龜呢?你,不,是你們吃了它,對吧?”
“我……”白兔卡住,聲音突然變小,“我們隻是太餓,而且它那時已經快死了……”
“說到底,它也沒給你們選擇。告訴44或許會被清理,但聽從它早晚會變成互相啃噬的怪物。”
葉淩頓了一下,神情意外地有些悲傷:“你們根本無法反抗,眼下不過是在自己騙自己。”
“不!不是!”
白兔有些激動,瞪着眼睛沖到葉淩面前,卻被咪咪攔住,這隻貓科動物發出捕獵時才有的咆哮,看上去很是威風。
葉淩知道自己在心态上已經占了上風,嘴角不禁出現了幾抹笑意,又說:“或許你的出發點就是錯的呢?你憑什麼斷定44一定會展開屠戮?她利用你們是不假,但也未必會毫不留情。”
這般說着,她緩步走到窗前,猛然拉開窗簾。
“進來吧,44。告訴它,你到底想做什麼。”
然而窗外什麼都沒有。
葉淩和白兔大眼瞪小眼,在心裡将44狠狠罵了好幾遍。
你死哪去了啊啊啊啊!
也就在此刻,房門被人暴力踹開,44大步走進來,未等葉淩開口就從懷裡丢出了個血肉模糊的東西。
正是白天見到的怪物。
“它給我開的隔壁房間的窗。我想正好可以把它帶過來,就繞了一圈路。”44解釋。
怪物現在看着愈發凄慘了,它身上的皮膚已經掉了七七八八,入目都是爛豆腐一樣的紅肉,實在有些恐怖。
白兔怔怔盯了一會兒,似乎是看明白了它的身份,臉上頓時出現了幾分不可思議。
“你們好?”
清亮的聲音從走廊裡傳來,小熊繞過被踢爛的木門,怯怯走入房中。
它這次出場莫名其妙的,叫葉淩都有些看不懂。
于是她蹙眉問道:“白兔叫你來的?”
“不……不是……”小熊揮爪,輕聲回答,“我白天聽見通風管道有聲音,有些不放心才過來的,沒想到會是這樣……”
它又看向白兔,眼睛水汪汪的:“鎮長,我們已經做了太多錯事,是你太偏執,或許44大人真的會治愈我們呢?”
“我其實……并不讨厭現在的生活……”
小熊說這話時鼓足勇氣,伸出爪子抓住葉淩的手,滿臉的善良與誠摯,叫本就對它有好感的葉淩一下心中多了幾分信任。
可偏偏這時怪物一把抱住葉淩的腰,發瘋一般晃動着,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葉淩快要失去耐心。
怪物看着很是着急,它舉起腐爛露骨的手,指向小熊,又說了一遍:“我……”
“我什麼?什麼我?”
葉淩也看向小熊,在心中默念一遍,突然反應過來,全身的血液都在同一時刻凝固。
我。
我是它。
我是小熊。
從始至終,怪物想告訴自己的都是這個!
可如果抱着自己的怪物是小熊,那現在裝在小熊皮囊裡的又是什麼?
在葉淩驚愕的眼神中,小熊臉上出現了幾分挫敗的神情,它張大嘴,像是脫衣服似的将皮毛撕下,很快一張皺巴巴的五官錯位的臉出現在了眼前。
它獰笑,依舊死死抓住葉淩的手:
“真可惡,我明明演的那麼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