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說着咧嘴微笑,眼睛裡卻不知不覺蓄起淚珠。
“我把她當朋友,當妹妹看待。我們一起在屋頂上看過月亮。”
“後來我們去找夕花,她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
葉淩開始哽咽,幾分鐘過去始終吐不出一個字,抹了把眼淚後才重新開口:
“偏偏最後時刻我還說了那些難聽的話,我怪她莽撞不懂事……我……我其實不想這麼說的……”
萬象之源歎氣,将手輕輕搭在葉淩背上,安慰道:“你已經盡力了。”
“可她本來不該死的……”
葉淩用手捂住眼睛,但是個數太多,神思恍惚間竟是直接挖了一隻,塞進嘴裡咽下。
她好像已經習慣疼痛,并将它作為壓抑情緒的辦法。
“在很久之前我也有很多朋友,我離開時她們正處于危險之中。我害怕自己回不去,更害怕回去了卻救不了她們……我……我有時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着面前流血流淚語無倫次的葉淩,萬象之源的心髒像是被人攥緊,她用力摟過葉淩肩膀,一針見血道:“你不是不知道要做什麼,恰恰相反,你一直都在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接着她将食指按在葉淩胸口:“你的病是因為這裡藏了太多難過的事。可你沒辦法大哭,也沒辦法崩潰,隻能用鮮血充當粘合劑,一次次修複自己破碎的心,我說的對嗎?”
葉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瞪着四隻眼睛,反問:“是我把她們帶進這個深淵的,我崩潰了,她們又該怎麼辦呢?”
說這話時她的眼淚止住了,臉上隻剩下幾道血痕,眉頭向裡蹙起,眼角卻都向下耷拉,顯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戚。
“我有一定要完成的事,我無法看着所愛的人和世界一起死去,或許這就是我逃不脫的宿命。”
“宿命麼……”
遲疑在萬象之源眼中一閃而過,葉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眼中頓時又有了光亮,問道:“你逃脫了嗎?”
逃脫了。在這個小世界封閉數千年,晨起暮歸,周而複始,生活簡樸如同眷族……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自我麻痹的基礎上,一旦有人敲碎面前白紙糊就的保護殼,曾經抗拒的一切便又會湧向眼前。
虛原千載不過一場幻夢,早晚都得面對現實,萬象之源一直都很清楚,而葉淩偏偏就是終結這場幻夢的黎明之光。
“逃不脫啊……”
萬象之源苦笑,從觀景台上一躍而下,踩着漫天星河,沖葉淩伸出手:“來嗎?”
葉淩點點頭,抓住了那隻長着薄繭的手。她們走過的每一步都叫星河搖曳,在天空暈起波紋。
這些天來困擾葉淩的問題也終于有了答案,她凝望着萬象之源的側臉,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說過,等小麥成熟那天。”
星河之上,天色将明。
晨曦模糊了葉淩與萬象之源的身形。此刻,她二人達到了從未有過的親近,幾乎被這耀眼無比的光輝融為一體。
萬象之源發出歎息:“凜夜啊,這些年我一直都在逃避過去。憂惘也是。我們經曆了太多,她之前對你們态度不好,也是事出有因。”
“我明白。”葉淩點頭,想着以後憂惘極有可能随萬象之源一起離開虛原,便決定把之前的恩怨暫時放下。
隻是有一件事萬象之源思慮再三還是沒說:
憂惘還有另一個名字,在近萬年前,她被稱作【蠱惑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