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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立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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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成四個月的時候張麗又懷孕了,雖然芯子是個女人,但男人的軀體讓王蘭該有的欲望并不缺少,又沒有做避孕措施,張麗順利懷孕,用懷第一胎用剩的驗孕棒測試了一下,看到那兩條杠,張麗嘴角扯起來一個笑,把這些工具全部都處理了,她不會把這個消息提前告訴他們。

夜深人靜的時候張麗很興奮,所有人都睡着了,她悄悄從廚房裡摸了一把菜刀,打開了公婆的房門,孩子被餘美華抱在懷裡睡,難怪她兒子不親近她,這老太婆比她這個親媽跟孩子還親密,實在太讓人生氣了,但她的目标可不是她。

沒有一絲猶豫,張麗把刀輝向了王老頭,殺雞就要抹脖子,人也是沒有區别的,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用力的在他脖子上用力來回劃拉幾下,血飙的到處都是,殺人的動靜一點都不小,餘美華醒了,雖然屋裡的光線并不是特别明亮,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看的一清二楚,瘋婆娘把她老頭子給殺了。

她把孩子緊緊抱住擋在身前,虎毒不食子啊!她兒子在她手上,所以看在孩子的分上,不要傷害她,餘美華的恐懼讓她喉嚨像堵了塊石頭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王老頭還沒有死絕,捂着脖子絕望的掙紮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會死去。

面對兇狠的張麗,凄慘的老伴,餘美華真吓尿了,餘美華的狼狽讓張麗愉悅,她确實不會傷她,畢竟她坐牢了還需要個人帶孩子,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餘美華松了口氣,剛準備掏電話報警,突然想到她的房間裡還有自己的兒子,而張麗手裡還拿着那把刀。

也顧不得自己的大孫子了,餘美華把他一個人扔床上,母愛讓她戰勝了恐懼,她要去阻止喪心病狂的張麗,她還不算特别傻,知道順手拿上桌子上王老頭沒喝完的酒瓶,片刻都不敢耽擱的趕緊去救人。

王志成那個小孩也被這些動靜給弄醒了,他睡覺是一定要被抱懷裡的,身邊沒個人還鬧哄哄的,不安的号啕大哭,他的哭聲像是催命的魔音一樣,把氣氛推向了高潮。

張麗一把掀開被子,對準王蘭的下身就是一刀,大腿也被砍傷了,無所謂她又不心疼多砍一個部位,把他傳宗接代的工具毀掉就是她的最終目的,王蘭痛不欲生,他睡的好好的就遭到了撕心裂肺之痛,一聲哀嚎睜開眼就看到張麗滿身是血的站在他身邊,餘美華聽見兒子的叫聲痛徹心扉,她的兒啊!

她的兒還活着,但不能讓張麗在補刀,餘美華先下手為強,對準張麗的腦袋就是一酒瓶,酒瓶子碎了,張麗的頭上也留下了血,她隻是緩緩的看了餘美華一眼,沒有再持刀傷人,隻是提着菜刀去了自己兒子的房間,她抱起了這個和她沒有多少親近時間的兒子。

餘美華看到自己兒子凄慘的樣子手足無措,她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王蘭讓她趕緊叫救護車,他順手用被子捂住重點部位,出這麼多血該不會死掉吧!王蘭可不想再死一次,萬一他沒有了下一次機會重生呢!

張麗随手把血擦在公婆的床上,抱着孩子給她喂奶,這是最後一次給他喂奶了,聞到熟悉的味道,王志成張口嘴大口喝奶,床底下是沒了生命體征的王老頭,真好,他再也不會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着她了。一手抱孩子,一手用手機打電話報警,這是第二次報警,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張麗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跑,男人殺妻都不會判死刑,但好像女人殺夫又是另一個判法,她主動自首,産後抑郁的證明,以及孕期殺人都是為了自己不被判死刑啊!這些因素疊加起來,她連無期都不會被判,蹲個幾十年再出來找兒子養老,她對兒子可是很厚道的,給他留了個老太婆照顧他,還給他了一個再也不能生育的父親賺錢養他,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她殺人是不對,可這也不全是她的錯啊!她隻是一個被逼迫到絕境的可憐女人罷了。

王家又一次出名了,這一次還上了社會新聞,張麗被采訪的時候聲淚俱下,放大一下自己的痛苦遭遇,雖然她脾氣不是特别好,但她從來都不是先挑釁的那一個,她隻是為自己的幸福生活多争取了一點,雖然她恨他們一家人,也沒有做下什麼滅門慘案,隻殺了對她有邪惡念頭的公公,這都是保護自己的手段罷了,況且她殺人後也後悔了,砍傷丈夫後她就收手了啊!還不都是因為王瀾不顧及她還在哺乳期就和她發生關系,不做避孕措施一點都不顧慮她的身體,所以她一氣之下給他絕育。

最終張麗因為故意殺人和故意傷害被判了三十年,她殺人的理由和動機情有可原,又是一個孕婦,還有自首情節,所以不可能死刑,她好好在牢裡表現可以争取減刑,早點恢複自由。

九個月後她又生下來了一個男孩,叫王志偉,這孩子餘美華不情不願的養了,她兒子廢了,出了這種事情怎麼找老婆,不把兩個孫子養大她和他兒子以後都沒有指望,雖然恨張麗,連帶着也遷怒兩個孩子,但又忍不住把他們當做希望,每天遇到不順心的事她就罵罵咧咧,各種污言穢語都對着孩子亂噴,雖然生活上沒有虧待,可他們很怕這個陰晴不定的奶奶。王蘭隻管盡最基礎的撫養義務,他要不是為了他們兩個養老早把他們扔了,衆所周知他是個沒有男性尊嚴的廢人,雖然他也是最近幾年才有的這個東西,但被人嘲笑也是會讓他擡不起頭來的,他不打那兩個孩子已經是他脾氣好了,比起發瘋的奶奶兩個小孩更害怕那個一臉陰郁的父親。

在這樣家庭氛圍裡長大的孩子怎麼會心理健康呢?媽媽殺了爺爺,廢了爸爸,外人總是對他們議論紛紛,他們沒有搬家的資本換個地方生活,在學校裡被孤立,在家裡忍受兩個大人極端的情緒,他們互相抱團取暖,他們隻想早點長大,早點逃離,找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當他們比餘美華更高大的時候餘美華少了許多謾罵,兩個大小夥子站那裡就挺有壓迫感。王蘭不會過多的給兩個孩子錢,盡心盡力培養不一定有個好結果,他們有本事就自己想辦法,反正九年義務教育給堅持完了後面就和他無關了,自己成績差就沒必要去讀書了,以後能養活自己就可以了,私心認為太優秀了把持不住。

好在兩個孩子争氣,他們成績好還想繼續讀書有的是辦法,隻要成績好學校給你倒貼,雖然天分一般,但為了逃離這個地方,學習的苦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命運會善待努力的人,雖然不能考公,不能當兵,但大多數大學都不會拒絕他們,他們選擇了一個外地學校,餘美華和王蘭都不同意,但他們已經長大了,他們怎麼鬧都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

兄弟二人走了,餘美華很快的就倒下了,她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她快不行了的時候兄弟倆回來見了她最後一面,這個老人雖然嘴巴很毒,但一直有盡心盡力的照顧好他們的。

“最後,我希望你們以後能耐了不要不管你們爸爸,不要讓他孤苦無依,他這輩子很不容易,雖然他對你們表現的不夠關心,但該你們的他沒有少你們的,你們答應我,不要讓我死不瞑目。”

“好,我們聽你的。”

“我也是,以後絕對不會不管他。”

餘美華到死都在為自己的兒子打算,她知道兄弟二人對這個家的意見,但養大了他們,僅僅隻是要這一點回報這并不過分,她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王蘭可能是被閹割的原因格外長壽,兄弟二人遵守承諾一直都有管他,他們沒有把他接到身邊照顧,而是請了一個保姆,該有的生活費都是給了的,有病看病,多餘的關心卻是沒有的,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張麗并沒有等到出獄的那一天,她連生兩胎,監獄又是那種環境,在坐了二十多年的牢後就死了,王志成帶走了她的骨灰,把她撒在了海裡,希望死在牢裡的母親自由。他看過張麗的采訪視頻,看了不止一遍,他同情他,但又怨恨她,如果可以為了他忍耐一下,該多好!

吸取上一代人的教訓,兄弟二人都沒結婚,恐懼家庭,恐懼婚姻,上半生困在家庭裡痛苦掙紮,下半生隻為自己而活,活的潇灑,活的開心,這樣也不枉此生,不怕死後無人收屍,因為死後隻不過是爛肉一堆,活夠了就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把自己埋葬,為大自然奉獻一絲力量。

王志偉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他不比哥哥在好的條件下誕生,身體素質比不上王志成,在他死後王志成把他火化,把他的骨灰也撒向了大海,讓他和媽媽團聚,他知道弟弟一直都是想念媽媽的,他不是在一家人的期盼中出生的,他感覺自己沒有被任何人愛着,他的誕生方式讓他極度自卑,他很想很想知道媽媽的懷抱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死後讓他和媽媽在一起吧!

王志成一直在等他最後的一個擔子被卸下,王瀾晚年身體不怎麼好,他直接把人放療養院裡,他處理了一家子人的房産,還有兄弟倆多年的積蓄,租了一個小套房自住,這些錢夠他們父子安享晚年,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該花就花,如果錢花沒了人還沒死,他就帶着他爹找個地方一起死,這樣也不算違背約定。王瀾在療養院住了五年就安詳離世,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好像很失敗,但又感覺能過的下去,死後她内心感慨這世道果然還是當男人好,她這麼失敗的男人都能安享晚年,如果還能有下一世,她還是要當男人。

王志成失去最後一個家人後選擇出去旅遊,他把錢花的差不多了就選了自己最喜歡的原始森林結束自己,挖個坑,給自己墊上舒服的睡袋,收拾整潔後躺下,吃下一瓶積攢已久的安眠藥,他長眠在這個自己選擇的地方,死後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呢!在死亡的前一刻他是沒有遺憾的,這已經夠了,可真的沒有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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