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岚你别在這裹亂!”單士童仍是怒氣沖沖:“再廢話我連你一起收拾!”
我眼神蓦地一冷,舉手作刃,沉聲道:“自從我臨于此世,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話。”
張楚岚一手按下我舉起的手,不顧我眼中的詫異,死死握住放在身後,背對着我向着單士童賠笑道:“這樣,我有個提議您先聽聽行不行……”
單士童收回了外放的炁,眉頭緊鎖:“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們之後說了什麼,我絲毫沒有關心。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張楚岚與我交握的手上。他的虎口比之前多了一層薄薄的繭,如同潮來時的海砂摩擦着我的手心。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頭發長了些,身子雖是健壯了些,卻仍是如竹子般挺直瘦弱。我的腦海一陣發懵,此時他的背影,和我模糊記憶裡某個虛幻的影子有些重疊,隻是那個影子,比此時的張楚岚瘦小一些。那時候,我似乎落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有個人擋在我身前,用他瘦弱的身軀,為我抵擋鋪天蓋地的殺意。
當時的感覺亦被複刻過來,我感受到,那人将我護在身後的舉動,如同一道驚雷飛馳而來,給我的心留下石破天驚之感,将我心中本來滿載的憤怒、忿恨、悲怆與落寞驅逐出去。那一刻,我聽見了有什麼東西在我心中萌芽的聲音。
我閉上眼,将這些不甚熟谙的幻象抛之腦後。這又是哪段我不太熟悉的前世記憶嗎?要說修夢道就這點不好,素材太多了,老是讓人分不清虛實真假。夢之一道,其實也是借假修真之道。大夢三千,虛實相間,輪回交織,死死生生。
我最開始與夢道結緣,是幼時曾做過一個夢。夢中有個名叫裡的小男孩與我一同玩耍,夢至尾聲,他送給了我一塊石頭。石頭質如白玉,隻堪手心大小。我竟下意識地知道了,這小石頭的名字叫“夢石”,作用是讓人入夢,如度真實人生。夢中無論是壽與天齊,還是蜉蝣一瞬,隻要待到一生走盡,人真正醒來,才會驚覺這漫長一生,隻是大夢一場,正所謂“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
醒來後,我隻覺怅然若失,還翻起了自己口袋裡是否真的有這石頭。事實上當然是沒有的,因而這個奇異的夢,我便不作多想,直到多年後,它成為了改變我命運的契機之一。
說起來也怪我們那個世界物質規則壓太死了,我早吐槽過我們那靈界打得天花亂墜,現實裡連個火球都搓不出來,因此我從小都不太信有關靈界的事物。按我原定的命運,認識明光哥不久後,我是把明光哥當神經病的。我真正相信起了明光哥的一切理論,是因為他向我證明了,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認識明光哥後,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各種惹上靈界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會兒是什麼夢中掐我脖子的盔甲手,一會兒又是被長着嬰兒頭的蚊子鬼,搞得我精神壓力很大。明光哥随時都幫我解決,但說實話,我一個麻瓜,對這種東西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的,雖然有一定實感,可真的很難全盤相信啊。我學了那麼多年的馬克思理論,可不要小看我們之間的羁絆啊超!
直到某一天,我又忽然做了一個夢,醒來後隻留下兩個信息。一是借力打力,二是請明光哥常說的專業條子駱無記去為我取一樣東西。
借力打力我明白,不就是自己菜就多找大佬帶飛嘛。可彼時的我尚未與駱無記搭上線,隻在明光哥那裡聽說過有這麼個人,故而還是去找了明光哥說明來意。
明光哥聽說後,并未問我究竟要尋什麼東西,當然問我我也不知道。不一會兒,明光哥告訴我,他找到了。
“那是一個很安靜祥和的地方,沒什麼危險,不過以你的程度,大概得飄很久很久才能到吧。”
“這你就錯了,我連飄都不會呢,嘿嘿。”
“唔,有塊小石頭,好像叫大夢石……還有三本秘籍,《大夢心經》、《九夢重劫》、《九災天夢令》,得把它們rua在一起合成一下放進小石頭裡……等下,這才三個支點,如果就這麼給你,你會崩潰的。”明光哥叨叨着。
忽然,明光哥的消息又發來了:“咦?怎麼有個萬年老鬼跟過來了,好像瘋了,是個什麼舊夢魂……我懂了,最後一步是要往裡面填素材作燃料,他來的正好,我把他剁了填進去。現在我給你把這小石頭挂你神魂上……嗯,完工,現在它是你的了,就跟你上輩子修來的一樣。”
大夢石?好熟悉的名字,我陷入沉思,竟回憶起了那個幼時的夢。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明光哥,那個石頭是什麼樣的哇?”
“我看看……小小的,跟滑石一樣。”
此言一出,我心裡就咯噔一聲。真是夭壽了,這波撞到真大佬了……我從未将有關夢石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爹媽,我可以保證,這世上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這事!更何況,這次是我主動上門尋求幫助的,明光哥若是個江湖騙子,可不能連我這事都能翻出來吧!
我順勢将幼時的夢一說,明光哥也來了興趣。最後得出結論,此事是天道推動的。
我有些迷茫,我入明光哥門下,是因各種挑不出毛病,但明眼人一看就有問題的機緣巧合,這就是典型的天道安排的手筆。縱使早知是天道推我過來,可突如其來給裝備,着實令我有些惶恐。我一介菜狗,何德何能,能得天道眷顧呢?
“哎……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明光哥突然說道。
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什麼?我膽小,明光哥,你可别吓我!”
“駱無記把那個小石頭裡的傳承吸走了……”
我:?
哎不是?那個駱無記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