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小雪花從眼前慢悠悠地飄落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天空中又開始落起了稀稀拉拉的雪片。陽光再次被鉛灰色的陰雲遮掩,再加上森林上空密集交織的樹枝,光線變得如傍晚般昏暗。
泰斯特先生的皮膚比早上見過時的更加蒼白了,不帶一點血色,像随意刷在老牆上的白漆,僵硬、冰冷,毫無活人氣息。
這具軀體是死的。
對方雖然說跟我一樣,但其實裡面的差别可大了。他恐怕隻能附身在死者身上,靠死亡驅趕走原本的靈魂,這才能趁機霸占身軀。
這也能很好解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寒冷的地方屍體不容易腐壞,他不需要頻繁更換身體,也不會引起過多的注意。
“你發現了啊,”亡靈說,“沒錯,這老頭一進林子就被殺掉了。剛好上一具小孩的身子爛得差不多了。不過我還是更偏愛兒童的身體,比較容易被忽略過去。”
“你殺了多少孩子?”我冷聲問。
“笨蛋,這怎麼可能會記得清啊,”亡靈笑道,“爛了一具就換。這是什麼表情啊,難道你會記得自己扔掉過幾件破衣服嗎?”
“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論,”我說,“真是令人作嘔。”
“是啊,你跟我不一樣,”亡靈收起笑意,眼睛中射出冰冷審視的目光,“那麼你身上的黑魔法呢,它難道沒有奪走任何無辜的生命嗎?”
他說的莫非是Volde的黑魔法。
“剛開始發現的時候真是讓我吃了好一驚,你竟然能夠跟這具身體共生,時間還不短。确切說是有另一股力量在不斷輸送生氣給你。就像粘合劑一樣,讓你的靈魂能繼續栖居在這副身體中。”
“想要完成這種起死回生般的魔法需要很強大的魔力,我能感覺到,那一定是個非常強大的黑魔法。而且根據魔法的等價交換法則,你活下來了,肯定意味着當初有個人替你去死了。”
我想大聲反駁他,但最終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呼吸和心跳,還有血液汩汩流淌過的聲音,大得令人煩躁。
“從這個角度看,你跟我也沒什麼不一樣嘛,”亡靈勾起嘴角,“都是濫殺無辜的兇手。”
“你會現身,是因為想得到這個黑魔法吧,”我克制心中的憤怒,平靜地說,“既然你的詛咒已經快成功了,為什麼還想要這個呢?”
“詛咒跟你身上的魔法比起來簡直,”亡靈停了停,嫌棄地說,“簡陋得跟最初級的漂浮魔法一樣。而且即使我能靠這個得到一具真正的活着的軀體,我也沒法使用魔法。”
“但你竟然可以,”亡靈說着聲音更低,而目光中的貪婪更盛,“我想要更強的魔法,有了力量,就再也不用過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你大概不知道腐屍的味道吧,我可是每時每刻都必須聞着這股臭味呢。”
“想聞聞嗎?”他說着靠近我,想讓身上那股被寒風壓着的腐臭味傳過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很像個變态殺人狂了。
“你不也能使用魔法嗎?”我往後退了幾步,不動聲色地套話,試圖拖延時間,他明知道自己不會魔法還敢現身肯定有所依仗,“你控制了奎特夫人,在森林裡設下空間交疊的魔法。”
“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小姑娘,”亡靈笑道,“你想知道的話直接問就行。我控制奎特夫人靠的是魔藥,接下來詛咒和森林裡的魔法全是她完成的,那個女人真是意外地好用呢。”
“奎特夫人還被你控制着?”我心下一驚,不自禁地往深林外面望去。
亨塞特先生、泰斯特先生都跟着進了林子,現在外面隻剩下了萊尼米拉以及那個學生男,他們還一無所覺地跟奎特夫人待在一起!
“怎麼,你覺得我還能讓你們逃出去嗎?”他望着我,狂熱的眼神仿佛如有實質一樣焯燙,“來吧,告訴我那個魔法是什麼,我看在同類的份上給你一個利落的死。”
我毫不猶豫地舉起魔杖朝他一揮,銀色的光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向他劈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人不躲不閃,任由銀光切掉了一塊皮肉,露出下面已經凝滞了的墨黑色血肉。
“不用感到驚訝,”亡靈說,“身體對我來說如同衣服。我既感覺不到疼痛,也不會死亡,畢竟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你想要一具身體還不簡單嗎?有那麼多魔法和魔藥可以造出一副身軀!”
“你以為我不想嗎?小姑娘?”他說,“那些身體對我來說跟屍體無異!而且沒有活人生氣殘留,會腐蝕得更快!”
“怎麼會?”我皺起眉,曾經經曆過跟Volde一起從亡靈附身新軀體活過來的全過程,沒道理這家夥不行?
生命和死亡的黑魔法恰好涉及了我的盲區。黑魔法數目衆多,雜亂無章且都晦澀高深,能精通一種已經很出彩了,很少有人能對所有分支的黑魔法都有涉獵。
“因為他是亡靈,”Volde的聲音陡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