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磋磨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呢。”
宜修道:“真是奇了。齊格格真是善良大方,讓人大開眼界。若有人要害你親子,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齊月賓攥着手帕,想了想,道:
“金秋嬷嬷固然罪大惡極,隻是好在大阿哥承天庇佑,并無大礙,妾想着,既然大阿哥無礙了,何不寬恕老嬷嬷,讓她将功折罪?”
宜修眼裡流露出興味。
齊月賓今日為柔則出頭,當然是有的放矢。隻是不知道,柔則是何時和她搭上關系的?
看來這幾個月的禁足,柔則也學聰明了些。
她意味深長道:“真是稀罕。姐姐養了幾個月的病,倒與齊格格養出感情了。”
“罷了,既然姐姐舍不得金秋嬷嬷,妹妹也無話可說。”
“誰讓姐姐會養病呢?”
“這樣再讓姐姐養病養下去,不說王爺心疼、妹妹心疼,恐怕阖府上下,都要跟着心疼呢。”
宜修陰陽怪氣、話裡有話。
“齊格格身子弱,可别貼着姐姐太近。姐姐本便生養不易,熬壞了身子,可别又被齊格格的病氣過上了。”
柔則道:“宜修,你放肆,這便是你側福晉該說的話嗎?身為側福晉,不與姐妹和睦相處,反倒蓄意挑釁、惹是生非,你不要仗着你懷着身孕,本福晉就不敢罰你!”
宜修笑了。
柔則的這番話,倒是和索綽羅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原以為她長進不少,可這麼一看,倒讓宜修百無聊賴了。
連帶着,對柔則的回應也淡淡的。
她借口身體不适,也不管柔則的臉色,自顧自地離開了。
小雨淅瀝。
宜修慢悠悠走在路上,剪秋給她撐着傘。
她忽然停下腳步,笑着跟剪秋說:
“你看,我說那是個妙人兒呢。”
剪秋不解,就看見花園裡跑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撲通一聲,跪在宜修面前,仰着臉看她。
“側福晉,求您救救奴才!”
剪秋驚訝。
原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派去傳話的霜花。
隻是她如今泥濘滿身、形容憔悴,模樣十分狼狽。
宜修問道:
“怎麼你成了這副樣子?姐姐也真是,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舍得你受這種苦呢。”
她将霜花拉起來,拿出手帕為她擦拭。
“霜花,好姑娘,有什麼委屈的,你同我說。”
“側福晉……”
霜花看着溫柔可親的宜修,情緒上湧,淚水點點,一五一十将因果說給宜修聽。
那日柔則被禁足後,便恨上了宜修。
隻是她尚在禁足中,不能出門,隻能找身邊人發洩。
于是霜花作為傳話人,被第一個找上。
柔則本就忌憚她生的貌美,如今更是大加打壓,将她驅逐出集福苑,到小花園做事。
誰不知道她惹了福晉厭棄。
旁人見她沒背景,又得了集福苑的囑咐,自然是把所有的髒活累活都扔給她幹的。
霜花原姓耿,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在家裡如珠如寶,何曾經曆過這樣的日子。
偏偏她惹怒的不是别人,是福晉。
原本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沒實現,反倒連自己的生存都成了問題。
這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宜修。
“若是本側福晉,你這樣的妙人兒,自有大用處。”
宜修作為側福晉,不僅誕育大阿哥,如今又身懷有孕。
她曾聽人說,當年若不是福晉,王爺曾對側福晉許諾,誕下大阿哥便扶正側福晉。
側福晉是府裡唯一能與福晉抗衡的人,又對自己伸出了橄榄枝。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上側福晉的船。
除了側福晉,她别無選擇。
宜修勾唇一笑。
她摸着霜花的額角,心疼道:
“瞧瞧,羊脂玉一樣的皮膚,偏偏被傷了口子。”
“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家裡沒辦法,誰願意把姑娘送到這高門大院,給人家為奴作婢呢?”
霜花眼圈兒泛紅。
見宜修願意要她,她立時給宜修磕了幾個頭,嗚咽道:
“側福晉的恩德,霜花沒齒難忘。日後霜花定會為了側福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
康熙三十三年,宜修産下大格格,胤禛起名懷甯。
次年,婢女耿氏被提為侍妾,又在同一月,與格格李氏被診出身孕。
一年後,耿氏生三阿哥弘昀,李氏生四阿哥弘時。
五月,年遐齡之女,年羹堯之妹,年世蘭,受封側福晉,與馮若昭等人被指入雍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