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道：“懷甯是朕最疼愛的女兒，朕怎會舍得讓她和親？”

甄嬛笑道：“四郎的心意，不僅嬛嬛看在眼裡，後宮諸位姐妹看在心裡，公主自己，也是明白的。”

“四郎何不問一問公主自己的意思呢？皇家的公主，生來就是帶着使命的。宮裡養大了公主，公主若有回報之心，也是極好的事呢。”

甄嬛壯着膽子，說着幾乎算是明着上眼藥的話。但胤禛沉默不語，似乎真的聽了進去。

她心下稍安。

胤禛能思索起這件事，是不是也說明，他自己也有過這種想法呢？

理性上來講，用一個女兒換回大清的安甯，讓大清得以用這個時機發展，是一件劃算的事。

如果公主誕下子嗣，準噶爾就會擁有流着愛新覺羅血脈的繼承者，這個買賣能帶來的收益，遠比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多得多。

隻是公主畢竟從小千嬌萬寵長大，能否适應當地情況，又是一個未知數。

宜修早知道胤禛的冷血。

她一直以來從不避諱将後宮的鬥争展現給懷甯看，就是為了讓懷甯早日擁有自保的能力。

她無法保證這孩子會不會成為她父親手下的犧牲品。前一世，準噶爾要求和親，胤禛能對着年幼的溫儀說出希望她年歲大些的話，宜修便知道胤禛打着什麼盤算了。

他現在還沒直接下旨，隻是礙于多年疼寵女兒的形象深入人心。若要貿然開口，會打破原來的形象吧。

他是在等懷甯自己提出來呢。

這幾日，懷甯也或多或少聽到了些風聲。

她也清楚，宮裡能傳出這種話，背後也少不了她皇阿瑪的推波助瀾。

宜修告訴她，她不會讓她和親，此事不必煩惱。可懷甯清楚，額娘将會承受怎樣的壓力。

她告訴宜修：“額娘，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有辦法。”

*

年羹堯回京，心裡記挂妹妹，遞了請安折子到宮裡。

春晖爛漫，柳絮依依。空中飛舞的柳絮，如同白雪般回蕩、旋轉，飄飄忽忽飛落在湖面。

年熙的目光順着柳絮遊曳，就在那柳絮飄零至湖面，順着水流輕輕浮蕩時，他才恍然發現，湖面飄蕩着許多落花。

紅的，粉的，白的，水波蕩漾，亂紅點點。風乍起，春水微皺，攪動一池春情。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樹湖邊的身影上。

她低着頭，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頸。火紅的旗裝穿在她身上，倒像是在白瓷般的肌膚上染了一層胭脂似的。

像是感覺到了他人的氣息，她擡起了眼，視線接觸的一瞬間，年熙隻覺那一刻，周遭一切都變安靜了，隻有他的心跳聲，如鼓，如雷，不停跳動着。

陽光在她的面龐流淌而過，就在她擡眸時，瞳仁似乎被周圍點亮了一般，她的眼睛一瞬變成他在海邊看到的漁火，妖冶而美麗。

兩隻黃色的蝴蝶從她的腳邊飛起，糾纏着越飛越高，黃色越來越淡，慢慢變成白色，最終化入了遠空。

“你是誰，見到本公主，為何不行禮？”

懷甯直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