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則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似的,癱軟在地。
“皇後失德,皇後失德。”
她低着頭,眼睛裡恍惚有淚花閃爍。
“皇上,你還記得那年太液池初遇嗎?”
胤禛靜靜地看着她。
“你與你母親如何設計這所謂的初遇,朕全都知道。”
“朕甯願,從未與你相識。”
他冰冷的話,好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她的前半生。
往日種種不可追,柔則聽了胤禛的話,先是微微愣怔,接着化為低低的笑聲。
“從未相識…從未相識……”
她重複着這幾個字,漸漸變成呢喃。她的眼睛,也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變得黯淡了。
不知什麼時候,胤禛已經離開。空落落的大殿,隻有柔則一人。
她念着念着,淚水從臉頰滾落,滴在地上,變成一朵朵透明的花。
“四郎…菀菀也甯願,從未相識啊。”
碧苑西連阙,瑤池北映空。
太液池初遇,終究是大夢一場。
*
中宮被廢了。
甄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受到刻骨的恐慌。
宜貴妃和華妃,在不知何時達成了合作,聯手将皇後架空。
自己一向和華妃有仇,如今,依附皇後的自己,又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呢?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像野草一樣在心中肆意生長,幾乎擠占了所有空間,讓她無時無刻不在思索,甚至覺得無法呼吸。
而在這時,胤禛對年家的态度讓她看到了希望。
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
年家已經是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可年羹堯非但沒有意識到風險急流勇退,反倒是嚣張跋扈,前朝屢屢冒犯胤禛,後又強求懷甯公主下嫁。
一次、兩次,乃至于多次的妥協,胤禛的耐心在一次次退讓中被消磨幹淨。他是皇帝,生來擁有天下王土,普天之下,皆為王臣。
他願意給臣子臉面,是臣子之幸,可這不代表他能縱容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勢壓人、步步緊逼。
在不知什麼時候,雖然很這變化叫人幾乎要忽略,但宜修還是捕捉到了——
皇後被廢,人人噤若寒蟬。但畢竟後位空虛,人們紛紛猜測,下一位能坐上鳳位的,是宜修,還是華妃?
但這種無憑無據的猜測,慢慢還是歸于平靜了。
雨後初霁,滿目的景色在被雨水洗刷後更顯透亮。
風兒吹動,荷花微微搖曳,幾顆露珠便随着風顫動、跳落下來。一湖芙蕖,花香浮動,放眼看去,滿目錦繡。
甄嬛抿着唇,雖是在看花,思緒已經飄遠。昨日她夜探眉莊,眉莊那一聲聲悲泣猶在耳畔。
“能救我脫離眼下的困境是最好,如若不能也千萬不要勉強。你一人獨撐大局也要小心才是,萬萬不能落到我這般地步……”
她越想,心裡也便越發悲涼了。如今宮裡宜貴妃華妃已成勢,自己自身難保,探何解救眉姐姐呢?…
皇上,或許他的确不是自己和眉姐姐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