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留，人人便漸漸知道，皇後最近很寵愛一位夫人。這夫人年紀尚幼，難得的是說話好聽，溫言細語，每每說到人心坎兒上，若非人家早早便嫁了人，怕宮裡都要猜測，這位夫人要成為太子嫔禦了。

傳着傳着，這話便變了調，直把桐月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一人成虎，三人成行，流言慢慢便變成了真理。

但是對劉啟而言，宮裡來了什麼夫人，和他沒有關系。

他以樂館公公的身份，和栗妙人相交。

栗妙人生得美貌，一心想出人頭地，苦練舞蹈，隻為了成為太子良娣。

這對于劉啟，這個太子本人而言，是萬分新奇的。

栗妙人要練習，他幫着她伴奏，一首《寒江殘雪》，樂聲自然流淌，栗妙人随着音樂舞蹈，曼妙而輕柔。

兩人日漸相處，劉啟對這個想法新奇又大膽的宮女日漸産生了興趣。

這一天，他如往常一樣，來到樹下等候栗妙人。

亂紅随風起。

劉啟隐約看到亭台下有一個身影。

她舞步輕快，儀态優雅，烏黑的長發因風飄蕩，像一團雲墨。

陽光閃爍，映照在她的眉眼。劉啟在見到她的那一瞬，心頭狂跳。

玉貌花容，仙姿佚貌。

眼前這個女子，就像出塵的空谷幽蘭，遠勝世間所有胭脂俗粉。

她站在那裡，就是濃墨重彩。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人，匆匆停下，側過臉看來。

那雙妩媚柔婉的瞳眸，在見到他時，緩緩流露出笑意。

“原來是一位小公公。”

劉啟怔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樂府公公。

還不等他想到怎麼說話，這女子又開口了。

她看着劉啟手中的埙，促狹一笑。

“既然偷看這麼久，小女子鬥膽請求公公，何不一起伴奏呢？”

劉啟忽然生起一種隐隐的熟悉感。

但他說不清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這女子衣着華貴，不知是哪位高官貴女。

萬幸她并不認識自己，仍然是一口一個小公公。

他想到這裡，也便不再猶豫。

微微颔首，便吹奏起來。

桐月微微移開步子，随着伴奏聲，蓮步輕移，身輕若燕，一舉一動，婉若遊鴻。

此情此景，兩人雖然沒有交流，可眼神每每相通，微笑便在不言語之中。

劉啟心裡驚訝。

他的每一個調，這女子都接應完美。

不管是她本身技藝極強，還是他二人默契十足，都讓他心生欽佩和探究。

他這會，已經将栗妙人忘在身後。

“你是什麼人？”

劉啟還是問了出來。

他又怕這麼問唐突，又實在按捺不住好奇。

這樣的女子，以前從未在宮裡見過。

從她穿着打扮看，又不是宮女。

她到底是什麼人？

桐月等到他的問話，心下已穩。

能讓眼前的小太子問出這句話，可見他已經對她産生了好奇心。

好奇心，往往是男女一段感情的開始。

“我麼，”

陽光落在她的發絲上，像鍍了一層暖烘烘的金光。

美人眉眼彎彎，含笑道：

“你叫我阿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