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诩見唐娘子不管怎樣,好歹也算是有勁哭了,便又乘着夜色,忙不颠地跑到杏林藥鋪前。
他想為唐娘子再讨一碗粥喝。
然而聽到敲門聲,趕來開門的福安,卻遠不如之前遞粥時的那般慈眉目善了。
她先是很明顯地盯了尤诩好一會兒,然後才後知後覺他并未将碗拿回來。
于是借此發揮了起來。
畢竟再怎麼說,粥雖然是免費給的,但碗可不是。
碗隻能算作借。
且不提來的人是誰,便是那天王老子,也得遵守規矩,一人一天按人頭來領一碗。
都說先來後到,本就為這乞丐開了特例。結果自己在将粥遞給他時,明确且清晰地告訴他,施粥的人乃黃大夫。
這乞丐竟沒有任何表示,還直愣愣地搶過那碗粥,然後跑了。
跑了也就算了,可竟敢不看路,差點就撞到黃大夫了。明明隔着十萬八千裡,也不知怎麼還能撞差點差點撞上了。
再說了,即便他是啞巴,那也有啞巴的感謝方法啊。福安心中略有不滿。
更何況,他明顯不是聾子。就是那啞,也也是後天而非天生的。
“你并未将碗還回來。今日施粥時間已過,你且回去罷。如還需讨粥,隻能等明天将碗還回來,才能拿碗新的粥。”福安快速說完,就準備合上門。
卻不想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乞丐,開始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
聽着好不凄慘。
福安其實本就不想來開門的,因為現在杏林藥鋪不幹上門出診的事,不能開此先例。
對于突然不上門這件事,起初大家頗有怨言,但每個不滿的人,在喝到無需花錢的小米粥後,便自然而然覺得黃大夫夜間熬粥辛苦,不出診也是很應該的。
看病要錢,大家大多不願花錢;小米粥不要錢,大家的時間正好多得是可以拿去排隊領粥。
如此衡量之下,大家都開始認同黃大夫不再出診的事情。畢竟實在受不了,那便将人擡到這杏林藥鋪來呗。
要是擡不了,說的難聽些。那黃大夫去了也沒有任何回天之力啊。
随着那一碗碗足以撫慰人世間一切憂傷的小米粥,每日按時定量供應後,不少人對于如何快速拿到小米粥,也有了自己的講究。
因此偶爾會有人來晚了,但聽到有“多”的小米粥,那也是感激不已。并在第二天會将碗洗好重新還回來。
絕不會像面前的乞丐一樣,得了便宜還不賣乖,甚至還想通過大吵大鬧來得到自己想要的。
福安很看不慣這種人。若是以前的她,哪怕還在執行任務,也準會想辦法隔應一下這種人。
但現在的她有了想要跟着的人,自己的所作所為皆會為其帶來或好或壞的名聲。
福安便忍着耐心好聲好氣地解釋道:“今天是真的沒有粥了。你要是還想要,那便隻能等着,等到明天才有剛出鍋的粥。”
“還有就是,你明天得把洗好的碗還回來,憑借那個碗,才能拿到新的粥。人不能既要又要,更可不能連吃帶拿,知道嗎?”
“尤诩。”
随着福安将乞丐的名字說了出來,乞丐尤诩睜大了眼睛,裡面滿是不可置信,似乎在疑惑怎麼跑了那麼遠,還是有人能認出自己。
尤诩往後退了一步,捏手捏腳地想要跑開。
然而逃跑的最好時機,便是在福安關門的那一刻。
如今福安走了出來,背着手關上了門,随着門被完全合攏,那裡面的微弱的亮光也就再看不見了。
尤诩愣在原地,他想要逃跑。可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蛇緩緩地由他的小腿蜿蜒而上,最終在他的後腦勺那裡停下。
蛇是陰冷之物,在一股被滑膩的鱗片剮蹭的觸感襲來之後,尤诩一定睛,便看見了那股觸感的始作俑者。
是一條全身漆黑,唯有暗黃色的蛇眼與粉嫩的蛇信子,仍在表明尤诩身上的蛇是真的,而非他臨時前的幻想。
“啊!”尤诩一聲尖叫,竟不争氣地昏死過去。
見此,福安無奈地背手推開門,與睡眼惺忪得黃百花對了個正着。
“發生了什麼嗎?小安?”黃百花一臉無辜。
福安先是扭頭望向在地上睡得很安詳的尤诩,然後便看着正在一扭一扭地爬向黃百花的黑蛇,她說,“三個來投奔的遠房親戚。”
“你的?”
福安倒是有一些親戚,不過那些親戚都知道福安不待見他們。要是貿然憑借着七大姑八大姨九大舅十大叔的身份去攀關系,要她幫些“小”忙。
隻怕在話還沒說完時,自己的舌頭就被拉出來割掉了。
福安又想起了自己割掉的幾條不是那麼好捉住得舌頭,她搖了搖頭後說道:“應當是李娘子與楚家的遠房親戚。但是她們現在走不動了,便想着在此歇息幾日。”
“原來如此。”
“這是我白日擔心他灑了粥,就跟在後邊一起去時發現的。”福安又補充了一句,并且絕不提自己當時是想将這沒有禮貌的乞丐暗中一網打盡的。
?那不就是跟蹤?
【事出有因嘛,也不能亂講吧~】
哦,哦~
黃百花似乎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當回事,轉而開始考慮幼兒園的放置一事。
“那不得把她們送到親戚那邊去?可是李江萊日子好像要越過越好了,突然把一個莫須有的親戚塞給她,對她也不公平。至于楚家就更不用說了,一家四口雖然吵吵鬧鬧倒也相安無事,還是不要将這鲶魚放進去了。”
黃百花自言自語,她倒是有個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