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後,窗外燥熱異常,空調外機嗡嗡作響,伴着尖鳴的蟬叫,将酷暑推向頂端。
秋威關掉電腦,揉着太陽穴緩解眼部疲勞,剛把導師催的結課作業交上去,後面應該能好好休息兩天。
卧室内半拉的窗簾,讓光線變得隐隐綽綽,秋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感覺房内毛愣愣的,有股子陰森氣。
空調開到二十五度,或許是風調得有點大,秋威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遙控器,然而不經意地一擡頭,她突然瞥見電腦屏幕的反光裡,有一個身子黑漆漆,臉卻白慘慘的人影站在卧室的牆角處。
哐當——椅子在猛起中摔地,秋威沒有絲毫猶豫,立馬朝人影的方向走去。
牆角豎着一根衣服架,秋威平時都用它來挂書包,此時卻不知為何挂着一件男人的黑外套,加上白牆拐角的陰影,使人猛得一瞧,極像一個白臉男人在盯着你笑。
秋威抓過衣服,一把将它丢到門外,氣憤地質問:“誰把我爸的衣服放我屋裡了!”
秋家的家庭成員很簡單,秋威是獨女,媽媽秋金逢,姥姥秋雨空,以及家裡唯一的男性親屬,她爸老梁。
秋威的性子和她媽秋金逢一樣嚴肅,自小領地意識就極強,她的閨房是秋家的禁地,所有人進出都要先經過她的批準,這種将衣服大咧咧擺在她房間的行為,好比動物界公然的挑釁,讓秋威怒上心頭。
聽到動靜的秋金逢從自己房中出來察看,她剛準備睡午覺,見女兒像隻炸毛貓一般警惕,便用輕松的語氣安慰:“你爸出差前還找這件衣服呢,應該是你姥姥收衣服時,不小心落你房間了。”
這話并沒有撫平秋威的情緒,秋金逢悄悄往門後的房間看去,見大夏天的時節,秋威的房間居然還泛着藍光,和客廳裡明媚的景象完全是兩個世界。
“說過了不要總拉着窗簾,你病剛有好轉,要多曬太陽才行!”秋金逢撿起地上的衣服,不顧女兒阻止,直接進屋将窗簾全部打開,關掉空調,又将窗戶推開。
熾熱的空氣湧入室内,剛才的陰涼感才逐漸消散,秋威慢慢松懈下來。
秋金逢将女兒推到客廳囑咐:“你忙一上午了,适當放松一下,茶幾上有洗好的水果,去嘗嘗好吃不。”
秋威今年大四,正是學業繁忙的時候,偏偏前段日子在外實習時,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回來就生了場大病。
最近回家休息也不安生,身邊總是發生莫名的怪事,家裡人雖不明說,但也有所察覺。
所以客廳的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些八卦鏡,佛珠,寶劍,朱砂香囊……
她們還想往自己卧室裡挂根雷擊木,被秋威嚴聲制止,怪力亂神從來都是人的臆想,就算她是事件的當事人,秋威也對這種封建迷信嗤之以鼻。
但是,自己這段時間确實疑神疑鬼,精神也很恍惚,往常導師布置的課題她向來得心應手,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她就動不動走神發呆,簡單的作業也被迫延遲一周才交上。
秋威啃着桃子,感覺身體很沉重,最後連手裡的桃子都沒吃完,就昏沉沉地睡倒在沙發上。
吵雜的電視機播放着無意義的廣告,兩分鐘後,畫面出現卡頓,屏幕不斷閃現奇怪的場景,聲音也越來越不正常。
客廳裡的空氣凝固在一起,秋金逢在自己屋内睡覺,秋姥姥外出和老姐妹們唠嗑,秋威自己一個人昏迷在夏午的沙發上,神志不清,四肢僵硬,隻有磕絆的電視聲慢慢攀爬到她的腳邊。
呲啦——呲啦——
秋威又開始做那場夢,她順着陰沉沉的樓道往上走,鼻尖全是潮濕的黴菌氣息,以及那越來越濃重的甜臭味,在頂樓處有一扇緊閉的防盜門。
門口落滿灰塵,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造訪了,秋威心髒開始猛烈跳動,但她沒有猶豫,直接敲響了大門。
砰砰砰——
屋裡明顯有聲響,秋威大喊:“你好,你們家地闆漏水,麻煩檢查一下!”
沒人回應,秋威等了一會兒,想着繼續敲門,不料這次直接把防盜門給推開了。
生鏽的軸承在空蕩的樓道裡,發出驚悚的吱呀聲,秋威内心大呼,别進去!
然而這個夢向來不受她控制,隻能抗拒地将腳踏進屋内,光線昏暗,臭氣熏天,無數隻血紅的眼睛直直盯住了她。
地闆上,牆面上,天花闆上,全是被她驚擾到的老鼠,在開門的一瞬間四處亂竄,蠶豆大的綠頭蒼蠅也跟着嗡嗡亂飛。
這是什麼地獄場面!
秋威僵直在原地,她是個普通出身的孩子,一路成長可以說風調雨順,很多過于刺激惡心的場面都離她太遠。
然而此時,她盯着房中央慘烈的景象,連呼吸都忘記了。
屍體,七具膨脹發囊的巨大屍體,在地面上排列出一個詭異的符号,它們的手腳已經被鼠蟲啃噬得隻剩白骨,隻有鼓起的肚腩像七顆腫脹的氣球,散發出難以忍受的惡臭。
秋威大腦一片空白,出于動物本能,她下意識地往後倒退,然而剛踏出一步,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