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密密的吻落上安又甯沾滿淚水的額頭、臉頰、唇角,最終輕輕柔柔如蝶翼般,落在了他扭曲貫穿右眼眼皮的粉色肉芽傷疤上,安又甯終于停止了痙攣般的抖動。
謝昙罕見放柔的嗓音響在耳畔:“又甯,别怕。”
别怕?
别怕什麼?
安又甯回神後後知後覺的愣愣的想,阿昙才是别怕,别怕他的殘缺與醜陋。
可謝昙接納的吻又再次細細密密的落了下來。
安又甯方經曆過崩潰的精神再遭受不住,被謝昙帶領着陷入沉淪。
.
防風于第二日卯正(六點)不得不敲響了熙甯院主屋的房門。
主屋内幾乎響了一夜斷續且細碎的哭泣方停不久,他本不該前來打擾,但情勢所逼,防風迫于無奈下像個僵硬的木樁子一般,于門外硬着頭皮禀告:“剛得的消息,魔主突然下令,今夜要入四方城府參加年十五之宴,其他四城城主正争相趕來,府中該如何處置?”
内室響起窸窣之聲,防風沒等多久,主屋房門便被打開,謝昙帶上可隔離開向内窺視的房門,八風不動的從容的走了出來。
謝昙掃了防風一眼:“怎麼回事?”
防風緊随着謝昙向栖梧堂走,邊走邊快速回禀道:“魔主突然遣鷹侍先行來傳,說是興之所至,突發奇想,估摸着申正(十六點)就能到四方城。其他各城城主聞風而動,沒有辎重随行的話,差不多也會在入夜前陸續趕到。”
早前就放出風來,要和正道開戰搶奪靈脈,年宴之時卻閉口不提,話裡話外影射試探,這魔域之主言行淆亂迷惑,始終不願透露一句腹中打算,如今卻又突發奇想,來他的地盤上裹亂,也不知魔主這肚子裡到底打的是何如意算盤。
謝昙眼神一眯,冷笑道:“老東西。”
繼而吩咐防風道:“今日的城防變上一變。去吩咐下去,今日不該出現在四方城内的人都給我藏好了,若露了首尾,提頭來見。再去把左昊叫來栖梧堂。”
防風領命,問道:“那府中宴席……”
話還未完,卻被謝昙打斷:“宴席不是重點,那些個牛鬼蛇神可不是專門為了來我這裡吃這口閑飯的,你讓府上的老仆照常準備。”
防風領命而去,謝昙已步入栖梧堂,不消片刻,左昊便腳步匆匆的踏進了栖梧堂的明間。
.
安又甯醒來之時,隻覺渾身上下如同被重重碾壓過一遍般,哪裡都痛。
尤其是後腰肩脊,他試着起身,卻在腳尖挨地之時,兩腿直打顫。
縱使室内無人,他還是被自己留有餘痕的身體羞赧的臉頰爆紅,蒙頭蓋被。
回憶昨晚種種,安又甯到現在都還有些懵。
起初謝昙拿掉他的面具,他霎時覺得大禍臨頭,一心恐懼謝昙會嫌棄他,會不要他。
可謝昙沒有。
謝昙不僅沒有對他産生一絲厭棄的神情,反而還珍重的細細密密的吻上他眼皮的傷疤。
那樣輕柔輾轉又缱绻如蝶翼的吻。
謝昙說:“又甯,别怕。”
安又甯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謝昙讓他别怕的是自己醜陋的傷疤,讓他從心底知曉他的意中人對他全身心的接納。
這簡直是他今歲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祝禮了!
也許,經過此事,他此後再深埋于謝昙懷抱之時,亦可真正的褪下心靈的假面,赤.裸而又坦誠的交付出自己的一切。
雖然在這之前,他也已毫無保留。
安又甯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掌燈時分,連召急切的腳步聲方将他喚醒。
“出什麼事了?”
安又甯雖現下已不太害怕謝昙看到他的真實面目了,但其他人還是不行,所以他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将錫銀面具重新戴回了臉上,此時他便揉着迷蒙的左眼,慢吞吞坐起了身來,看向掌燈過來一臉焦急的連召,忍不住奇怪的詢問道:“你怎麼了?”
連召忙道:“公子快快起身,魔宮魔主在宴席上召了公子前去!”
安又甯腦袋發懵:“什麼?”
什麼意思?
魔主不是在魔宮嗎?
還有……什麼宴席?
誰知還不等安又甯想出個所以然來,連召便急急道:“哎呀,一兩句解釋不清!”
他一邊手忙腳亂的幫安又甯穿衣裳,一邊口中不停的催促解釋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看今日府門大開,便覺有些奇怪,可還不待我知曉緣由的時候,前院就已經辦起了宴席,這半日裡竟呼呼啦啦來了許多未曾見過的人,方才防風來找我,我才知道,原來魔宮的魔主還有魔域各城的城主都來咱府上了!”
“說是參加什麼十五宴!”連召小小人兒,急的腦袋冒汗,語速極快的奇怪道,“往年咱們府上也沒辦過什麼勞什子的十五宴啊!”
他為安又甯扣上腰間的玉帶鈎,繼續道:“我還正奇怪着呢,誰知道防風那厮從前院過來了,我瞧着防風臉色就不太好,果然沒什麼好事——那什麼見都沒見過的魔主竟要傳召公子你去前院赴宴!”
連召擔憂的不行:“公子,我聽說老魔主長得青面獠牙,魔功煉的走火入魔後,長出了三頭六臂,還慣喜歡吃皮嫩的年輕公子,他如今傳召你去,肯定打的不是什麼好主意!公子你可千萬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