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安又甯下意識伸手挽留，驟然睜開眼。

他仍倚靠在栖梧堂抱廈前廊柱上，右手臂無意識前伸，手腕卻蓦然被一隻大手握住，那隻手自上而下而來，安又甯手腕肌膚霎時傳來皮質溫涼的觸感，他臉燒的通紅，擡目上去，就看到穿着黑色手衣握腕，俯身看他的謝昙，謝昙看着他一使力，便将他從台階上拉了起來，站好。

謝昙松開了他的手腕，他眼神追随着謝昙收回垂于身側的手指，頓時有些結巴：“阿、阿昙。”

謝昙看他：“你在這，做什麼？”

安又甯張口欲言，突然吃了一口冷風，登時嗆咳起來。

謝昙站在旁邊，垂目沉冷的看他扶着廊柱咳的彎下了腰。

半晌，安又甯才平複下來，他伸出手背胡亂擦了一下咳出的眼淚，重新道：“我在等你。”

謝昙态度冷淡：“你等到了。”

安又甯登時忐忑起來，他察覺出謝昙似乎有一些不耐煩，忙小心道：“我隻是想問清楚……”他咬唇，下定決心道，“阿昙，我是哪裡做的不好嗎？我都可以改的，你能不能别這樣。”

謝昙定定看他一眼，突然冷嗤一聲：“别怎樣？”

安又甯慌張中不自覺帶上了點委屈：“别把我送人，也、也别這樣和我說、說話，我害怕……”

謝昙卻未等安又甯話說完，突然欺身上前，二人之間驟然逼仄，安又甯被謝昙氣勢吓得後退半步，下巴就被手指挾制，臉被迫仰起，謝昙嗓音低沉，氣音模糊：“我親口承諾過你什麼嗎？”

安又甯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謝昙臉容壓低幾分，在這樣仿佛接吻的姿态下，他卻眼神湧動：“自始至終，我有承諾過你半分嗎？”

安又甯心尖一顫，不信發問，聲音艱難又緩慢：“這是、什麼意思？”

謝昙放開了安又甯，退後一步拉開距離，冷月下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大片陰影：“你知曉我在說什麼。”

安又甯想不明白：“可昨夜我們明明、明明還……”

他難以啟齒。

“你情我願，你我之間不是一向如此？”謝昙不動聲色的向外看了一眼，“還是說，我有勉強過你嗎？”

阿昙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他問太多，想要的又太多了嗎？

是他貪婪過分了嗎？

安又甯被謝昙這一番話打的猝不及防，如墜冰窟，他徹底慌了，忙胡亂剖白心迹挽回：“沒有，我願意的，我願意的阿昙，你是不喜歡我了嗎？就算、就算你現在又不喜歡我了也沒關系，隻要能讓我像以前一樣，留在你身邊……”

安又甯急忙保證道：“我不問了，我再不問了，阿昙你别煩。”

謝昙眼神晦暗，喊了一聲“防風”，便毫不猶豫的越過安又甯，步入了栖梧堂。

安又甯看着抱廈的隔扇門開了又關，将他心心念念之人的背影徹底掩下，這才惶恐落地，他失落的收回眼神，留戀的摸了摸方才被謝昙握過的手腕，仿佛還留有餘溫。

心口突然空落落的。

安又甯咬唇流下淚來。

防風不忍道：“我送您回去。”

連召為安又甯披上狐裘，防風再度背起安又甯，向熙甯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