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甯第二日醒的時候,在床頭案幾上發現了一瓶藥膏,藥膏下壓了一張紙,是藥膏愈合臉部傷口的用法,隻一句話,便能看出字體顔筋柳骨,鐵畫銀鈎——是謝昙留下的。
枕邊規整的放着他的錫銀面具,安又甯摸到手裡戴上,慢吞吞的擁着衾被坐了起來。
他愣愣的發了會呆,連召掀簾打水進來:“公子,你醒了?”
安又甯一驚,下意識扭頭躲避,伸手捂住了受傷的左臉,悶聲問連召要靶鏡。
連召遞給他,他側着身子背對連召,這才慢慢松開手自照,發現昨夜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顔色淺淡狀如蠶絲的粉色細痕,倒不怎麼怖人。
安又甯心下略略松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不用發愁重鑄面具,阿昙再見了應也不至于……覺得過于醜陋。
安又甯想到謝昙,很容易就能猜到臉頰傷口是怎麼好的,昨夜記憶潮水般襲來,他思緒煩亂,斂下黯然雙眸,停了片刻,才仰頭問連召:“阿昙呢?”
連召并不知安又甯已然心思幾轉,安又甯方才照鏡子的時候,他已回身擰了濕帕子過來,準備為安又甯淨臉。
安又甯卻并不讓連召随身伺候,伸手接了過來,連召習慣了,也不勉強,回禀道:“我說公子昨夜怎麼沒走,原來是城主回來了。不過昨夜公子睡後不久城主就有事離開了,今日一早我便聽說城主又離府趕赴前線了。”
安又甯意外謝昙此行竟如此迫急,聞言愣了一下,繼而卻又突然想到什麼,驟然咬了咬唇,斂目問道:“冷翠閣的白公子呢?”
連召一愣,奇怪道:“公子沒事問他作甚!他還能怎麼樣,不還是老樣子待在院裡閉門不出。”
安又甯追問:“你打聽過了嗎?阿昙這次回來,沒有帶他走?”
連召不解,不待見道:“他一個病秧子,城主幹嘛要帶他走,要帶也合該是帶公子去……”
安又甯神态一凝,忽反應過來:“你說得對……不能再耽擱了,我得去前線幫阿昙。”
說着便利落的起身穿衣,将昨夜就收拾好的包袱檢查一番,再次從床尾劍匣中抽出一把佩劍,将劍璏系帶綁挂于腰封處,便欲推門而去。
安又甯動作行雲流水,連召卻在一旁緊張的看着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契機插話,此刻終于不得不伸手攔他:“公子且慢。”
安又甯看過來,連召一時頭都大了,卻硬着頭皮勸道:“先、先用過早食罷。”
安又甯道:“不用了,讓開。”
連召不讓。
安又甯看出蹊跷來:“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連召敗下陣來,沮喪道:“公子,我們、我們出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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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又甯再次被院牆外侍衛發現攔下之後,不可置信又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他問連召:“阿昙這是什麼意思?”
連召讪讪道:“城主交代,讓您好好待在府上靜養。”
安又甯耷拉着腦袋:“既說是府上,可為何我連院門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