诜兒掃灑完了一段山路,擦擦汗便要回去休息,遠遠看見前方拐角幾個眼熟的身影,低着頭就要悄悄溜走,生怕被那些人發現給攔住。沒成想,那幾人快走幾步到底還是把她堵住了。
“你們在幹什麼!”憶歸閑來四處走走,便見着前處幾個弟子一邊仗着身形擋着一個女子的路,一邊說說笑笑,語氣很是油滑膩味,比之山下那些無所事事調戲良家的膏粱纨袴有過之而無不及。
近看才發現是诜兒,正挎着漿洗衣服的籃子,應是從山野溪澗浣衣回來。
“哪個小子多管閑事!”為首的不耐煩瞪他一眼,沒認出人來。
“師兄,就是那個腦子不好、被小師姐帶上來的。”旁邊的狗腿子倒是很有眼力,連忙說道。
“小師姐?”聽到小師姐的名号,為首的有些遲疑。他雖背靠陸長老,也隻是個小角色,要是得罪了掌門之女,未必有人替他出頭,那豈不是糟糕了?
“小師姐不過做善事罷了,說不得早就忘了這号人了!”一旁的繼續煽風點火,不時起哄。
為首的點點頭,是啊!小師姐身份貴重,怎會有閑心關注這些小人小事兒。
“看在小師姐的份上,你,”他指着憶歸,“趕緊滾蛋!别打擾我們這些師兄照顧新來的師妹!”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告訴你!惹了我,有你好果子吃的!”
“不管你是誰,都不能這麼放肆的欺負人!”憶歸皺眉,義正言辭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拂雲派的長老們沒一個管事的!”
一聽到他要鬧大,這幾個人倒是有些虛了,“你小子有種,你給我等着,咱們走着瞧!”
不過是個沒地兒吃飯讨上門的可憐蟲,也敢對着他大放厥詞,遲早有他好受的!
“诜兒姑娘,你沒事吧?”
“多謝憶歸大哥!”诜兒着實感激。
“诜兒姑娘,你不是已經拜入拂雲派了嗎?怎麼還會被這些‘同門’欺負,沒有人管嗎?”
诜兒歎息着搖頭,“我還算不得入門呢,長老安排我過幾個月和其他人接受試煉才能入門,至于方才那人,雖說常常來騷擾我,可他在門中有些背景,長老也不願意為了我得罪他。”
無論哪裡都是這樣的,舊人排擠新來的,有靠山的打壓沒靠山的,縱觀古今,有幾個是全憑自己一雙手就能爬上去的呢。
诜兒若是男子,初來乍到,說不得也得被那些前輩欺辱,做些做粗使雜活,隻是她是女子,便換成了另一種欺辱罷了。
若是同一批的人多些,好歹有個伴,彼此能幫幫忙。
可和诜兒一同上山的就兩人,且她是唯一要加入拂雲派的,這才沒個幫手。
何況拂雲派裡派系對立得厲害,她是被掌門一脈的人帶上山的,可隻有掌門之女宣嬌偶爾想起來看顧一下她,其他人并不把她當回事。
相比起來,作為恩人的月諸和客人的憶歸在這山上确實要過得好多了。
不過,月諸的武功不俗,想來拂雲派亦有所圖,而憶歸,瞧着氣質不凡,說不得有個什麼出身,這才能安安穩穩的,畢竟,拂雲派雖有善名,也不是開善堂的。
閉關并非辟谷,而是在安全的地方專心緻志修行以求有所突破。後山特意開鑿出不少洞穴,亦有不少弟子在洞中閉關。
閉關的人偶爾亦會飲食,雜役每日在洞外放置食盒,第二日再更替,月諸偶爾跟着送飯的人去守越君閉關的山下等待,偶爾抱着劍在練武場轉轉,像田間閑散沒事幹又不懂事的小孩子。
這日,月諸照舊跑到了練武場。
場上,十來個弟子比劃着劍招,其中一人練了很久的招式,仍舊不連貫,一些前遮後擋,鈎挑撥刺的招數總是心餘力绌,比旁人慢上半拍,又遭了嘲笑。
正郁郁憤憤,心中怄氣憋火時,瞥見月諸平淡的目光,也疑忌他在嘲笑自己,這心火頓時壓不住了,從口中噴湧出來。
“那邊的小子,有什麼好看的!”這人沖着月諸大呵道,“莫非是潛入門中的細作,想偷學武功嗎!”
一邊說着,人也一邊朝月諸走去,劍未歸鞘握在手中,說話時好似長着獠牙的野豬沖向前方的獵物。
月諸不明所以,那人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要往外拖走。
“月諸公子是守師兄的朋友,這位師兄誤會了。”緊要關頭,一道身影攔住了那人,替月諸辯解道——他是掌門一系的弟子,雖非玉姜真人門下,但守越君作為這一脈同輩中的大弟子,自然也是他的師兄。據他所知,師兄極看重這位朋友,不僅将月諸公子帶回了自己的居所,閉關去也在門中多有打點以便其他人對月諸公子多加照顧。“還請師兄先放開月諸公子吧。”
那人聽了更加不耐,他是胡長老門下弟子,同掌門一脈的人可沒什麼交情!何況就算有守越君的存在,下一任掌門也未必是玉姜真人,神氣什麼!
那人想着之前聽到的流言,“守師兄如今武藝高強,前段時間下山曆練,一個人滅殺了近百的強盜。可真是在江湖上闖出了大名頭!可我怎麼聽人說那些個賊人都是被路過的高手給幹掉的,守師兄差點兒廢在強盜手中,最後卻奪走了救命恩人的名頭!這位師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