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是點頭。
又有人道,“要不,讓微君也跟着下山吧,正好他不是一直以為這段日子是式之為了他才在門内的嗎?微君的武功并不弱,如今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了,也該讓他出去走走,總不能護着他一輩子隻待在宗門裡吧!”
“哼!感情不是你們的徒弟,那守越君再好,也不是式之,要是微君在外察覺了,還不知會怎樣呢!”也有人放心不下,畢竟源缪師弟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師父死後,最親近的便是這兩個一手帶大的徒弟,當真是養兒子一樣,已經有一個人出事了,若是剩下的也沒能保住,他們這些做師兄的如何面對源缪師弟呢?
“既然這樣,不如暗中叫人跟着也去一趟好了!”
“是啊,左右拂雲派是散了,便叫守越君回去看看,盡盡心意,他若無處可去,再将人領回來也就是了,他日拜入元一宗門下,也未嘗不可啊。”
掌門沉思着,原本緊蹙的眉頭微微舒緩,這也确實是個辦法。
“拂雲派的那兩個弟子現在如何?”
一人回道:“可憐啊!那女子的雙眼已被人毒瞎了,恐怕無法治愈。眼下的住處有我們的人把守,不會被朝廷發現。”
“好好招待,明日便送守越君出山去見他們吧。”掌門一錘定音。
微君回來時,正見幾位長老從掌門房裡相繼離開,他正準備進去,卻被擋在門外——掌門要單獨召見他師兄,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他癡站在門外,路過的弟子喚他去偏房等候,卻如同聽不見一般,仿佛變回了之前渾渾噩噩的樣子,倒叫人吓了一跳,不遠不近的守着生怕他又出了事。
屋内,掌門盤腿打坐,銀白飄逸的胡須垂到了懷中的拂塵上,顯得格外仙風道骨。
這是守越君第二次見到元一宗的掌門,第一次是他剛來的時候,源缪長老帶着他請求借閱劍法秘籍。
不同于他師祖審危掌門的霸氣強硬,一眼望去像是一柄厚重而鋒利的巨劍,元一宗掌門雖是個老頭兒,可鬓發盡白胡須飄逸,質樸純然,頗有幾分大道若簡的味道,是個标标準準的道門高人形象。
“守公子在宗内可還好?”掌門和顔悅色道,“門中簡陋,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前輩客氣了。此處地靈人傑,小子樂不思蜀,倒是叨擾頗多,還要多謝貴派這些時日的包涵。”
“守公子本就是為了本門弟子而來,豈有慢待之禮,隻是眼下多事之秋,貧道再是想多挽留守公子幾日,也怕不合人情。”
守越君聽了這話,隻疑心這是要趕人了,心中雖未不滿,但纏纏綿綿的不舍在心湖泛起漣漪。
此次一别,他還有機會回來嗎?
元一宗掌門見他沉默不語,怕他誤會,連忙道,“非是貧道趕客,外頭傳來消息,拂雲派夥同白蓮派犯上作亂,謀害朝廷命官,南昌知府派兵圍剿,拂雲派掌門長老及門中大半弟子俱已被押在獄,少數失散在外,躲避朝廷緝捕下落不明。”
“昨日門中弟子下山時,偶然遇到了兩個人,他們說是拂雲派的弟子,眼下被安頓在大庸。”
“什麼!”
怎會如此!
守越君大吃一驚!拂雲派可是江湖四派之首啊!他雖未深入門派事宜,但也知前些年門中為官府出力不少,縱然與白蓮派有些交際,不過是些弟子之間無傷大雅的小事罷了,怎會與之聯合反抗朝廷?更落得這般下場!
他要回去,他必須要回去!
拂雲派蒙難,他這個拂雲派大弟子怎能袖手旁觀!
“山外不安定,拂雲派更是危在旦夕,單憑你一己之力,終究難敵朝廷大勢,若事有不測,元一宗随時歡迎你回來。”
“多謝掌門!”守越君拱手謝禮,又問道,“隻是我若離開,不知微君。。。。。。”
“微君自然與你們同往。微君雖不愈,但一則他暫時離不開你,二則他功夫不差也能助你一臂之力,”掌門微微颔首笑道。
雖說事出突然,但他心中自有一番打算。
守越君确實算得上自幼在拂雲派拜師學藝,可他尚有母親在世,不同于那些以門派為家的弟子。
元一宗在江湖沉寂太久了。祖輩的餘晖還能庇護多久呢?他們需要一面新的旗幟重現昔日的輝煌!
本來式之和微君是最好的搭配,可惜天妒英才。江湖中拜師學藝又不講究從一而終,如果守越君能夠加入元一宗,也未嘗不可啊。此番拂雲派沒落,若能将他留在元一宗,再多加培養,也能勉強抵消失去式之的遺憾。假以時日,必然又是一代大俠。
至于守越君會不會留下?掌門看看他肩上偶然沾上的楊梅葉,内心百感交集——也許這便是上天的捉弄吧。
“你們盡早離開吧!”
掌門揮揮手送他出去,忽然有幾分感慨——宗門裡,也有兩年不曾吃過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