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就像有的百姓相信白蓮派是亂黨叛賊十惡不赦,有的百姓認可白蓮派濟貧拔苦普渡衆生;
就像宣嬌出生于中原,卻因血海深仇遠離故鄉去了敵國;
就像守越君款款深深滿腔熱枕,可微君也隻做不知,心心念念回山門去,回到那個他和師兄相處了數年的地方去。
好似清柔懵懂的月光如今糅合了飒飒寒風。
微君的哀傷都磅礴到如同山嶽崩塌,宛然在目卻又令守越君無可奈何。
都說水火無情,守越君隻覺微君對他的心,可真夠個郎心似鐵,不啻于那無情水火了。
一想到他那無緣得見的兄長有如此運道,直叫他嫉妒難平、心裡的酸醋能酸死一城的人來。
低着頭禀報道:“伺候的人說微君公子好似明日就要離開了,好似是懷念他師兄,要回宗門去。”
“噢?也真是個可憐孩子,到底是上一輩的冤孽,我實在容不下他,否則也是一對恩愛眷侶。”
祝璧歸頗為感慨,隻是若不是知曉正是她令人殺死了守越卿,才叫微君而今這般難過,當真要動容了。
“隻可惜,我此時還離不得他。也怪我兒不争氣,沒他那個能耐,我這當母親的,隻能多替他籌謀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點像天上扔下的石子,這是蒼天施以衆生的石刑,卻懲處不了珍樓寶屋的人,隻能叫那些潦倒拮據一貧如洗的人吃更多苦頭。
微君想要離開了。
他要回山一趟,将自己恢複的消息告知諸位長老,免其操心,再去尋找師兄,哪怕隻有屍骨,也好過不知下落。
守越君不舍卻無法阻攔,直到他聽見祝璧歸挽留道。
“不瞞你說,朝廷有意招安武林中人以整頓江湖亂局。”
這消息朝廷早已下了決議,隻是暫且還未傳出來,可祝璧歸安插的人手實在不容小觑,那主事此事的皇家供奉剛到江南,祝璧歸便知道了他的宿處。
“為此,将設一場比武擂台選拔人才,吸納進朝廷。”
“微君公子也知曉,我兒從前是拂雲派之人,雖說有我的父王出面銷了此劫,隻是到底朝廷記錄在案,他日難免牽涉其中。”
“所以我想着,不如叫他改從母姓,去參加比武搏一個前程,也好建功立業有一番作為。”
微君也能明白這一顆慈母之心,卻不知她是何意圖。
“我見微君公子你武藝高強,遠勝我兒,想請你同他一道打擂,若能幫襯些,也是極好的。”
祝璧歸沒言明,但微君了然于胸。
他點點頭答應了。
既受了祝璧歸母子兩人的恩惠,若能相助當作答謝,離開也能心安些。
朝廷對于白蓮亂黨實在是忍無可忍,尤其出了拂雲派這一宗事,隻覺朝廷的威嚴掃地,若非最終守住了州府,不然這整個江南官場都會清洗一番。
想來想去還是得以毒攻毒,那白蓮派不是發起于江湖,混迹于武林嗎?那朝廷便以大義為旗,籠絡江湖中人對付那些個逆賊亂黨。最好的結果是叫他們鬥得兩敗俱傷,朝廷坐收漁翁之利。
倘若那些江湖人無動于衷?那更好,抗旨不尊悖逆朝廷,當是亂黨同謀必有反心,合該一死!
此後若有大軍圍剿也算出師有名,免得百姓議論。
但縱然是招攬江湖人馬,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
設比武擂台,刀槍劍戟、兵器任選;不論年輕亦或老邁,皆可上擂一試身手。
風聲傳得很快,這可是朝廷在江湖特設的武比!
雖說朝廷并非沒有武舉考試,可那些個舉人,多是文舉不中,輾轉偏門好做官,一個個花拳繡腿劍都拿不穩,偏偏寫文章把那些個練武好手全都早早刷下去了。
誰說江湖人就不能有一顆為官作宰的心?誰說江湖人就不能為官作宰?
朝廷這不是特意給了條路子嗎!
一時群情激奮,隻想趕緊的到正日子好在朝廷的那些大官面前露露身手。
此等要事論理來說本該在都城舉辦。
隻是一則江湖人争兇好鬥容易起紛争,若是不長眼傷了京中貴人,那便不好處理了;再則白蓮亂黨活躍在江南,選出人來直接安排任務打發出去做事,才更方便。
鐘斯羽雖說忠心耿耿、年輕有為,可為了鎮住場子,還得需老将出馬,故而聖上特指了一位皇家供奉來此,若有人在比武時惹禍生事,也能利索料理了。
且此事宜早不宜遲,冬日裡便落實了,有這引子在人前,也免得叛黨年前又作亂,過不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