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的泡泡就破了。
陳賢也很心疼他,但是關關都要他自己過。
拍背的動作漸漸停下,陳賢騰出手把被子拉過來,遮住了他的雙腿,讓他不要再看到受刺激。然後更緊地抱住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如果可以,别說試試,那些丢臉、那些疼,我都願意替你承受。可我就隻能說說而已……我們高明真的做得很好了,就算哥真能替你,肯定也做不到你這麼好。”
“你心裡的難過肯定超出我想象,抱歉,我不該說那種話,想發脾氣就發,沒事的,就是别傷着自己。”他說着整了整高明身下的枕頭,把他穩穩放下來。
懷裡的人兒折騰得不成樣子,汗和淚混在一起,劉海貼了幾绺在額頭上,眼睛緊閉着,嘴唇還是毫無血色。
“哪兒不舒服?是胃疼嗎?”陳賢拉起他緊緊按着肚子的手:“手這麼涼,哪像到夏天的樣子。還能堅持嗎?哥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高明搖頭,艱難地解釋:“隻是受涼,喝了冰水……”
“你怎麼可以喝冰水?”陳賢脫口而出:“就這麼管不住自己?”
“我能自己爬起來去接水?我還能腆着臉說‘幫我換杯溫的’?”高明猛地睜開眼,委屈得又流了兩行淚下來。可視線對上陳賢慌亂又自責的眼神,他也不忍再說下去了,隻繼續傷心地嘟囔:“……别人的好意,有一點就行了。”
“對不起……哎……”陳賢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
真是多說多錯,陳賢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緊閉住嘴專心照顧他。
手摸上去,腹部皮膚又澀又冷,先解決腸胃不适要緊。他讓高明在床上躺好,很快出去又回來,忙忙碌碌,又是熱敷又是喂藥。
溫鹽水喝下去,高明終于舒服了些,擡起手拽住陳賢的袖口。
“抱我。”他說。
“嗯。”陳賢側坐在床邊把他攬住。
高明把頭悶在他懷裡,像撒嬌一樣:“我不想再出門了……”
“好,不想出就不出。”
“……可是,世界要丢下我了……”
“不會的,不怕,不怕,不會丢下你。”陳賢撫摸着他的頭安慰他。
“你說不會就不會?”高明累了,說着說着眼皮就開始打架。
“我說不會就不會。我改名叫‘世界’,‘永恒’的長度裡,我絕不丢下你。”陳賢說得很輕,又很鄭重。
“哈哈……”高明很給面子地輕笑了一下,又把頭埋回陳賢懷中,悶聲道:“不用你改名,你就是我的世界。”
别人的好意,有一點就行了,高明不指望太多。
沒有人能真正解決這問題,世界不能,陳賢也不能。
恐怕隻有……
他閉上眼,看見黑暗。
但這黑暗裡沒有平靜。
所以這個自我放棄的想法,還不是正解。
陳賢的心跳聲,像在提醒他保持理智、催促他振作。
可怎麼這麼難啊?為什麼那麼努力的陳賢、這麼竭盡全力保持樂觀的自己,在這現實面前,都仍然那麼無力呢?
是因為自己真的信了陳賢承諾的那句“和别人沒什麼不一樣”嗎?
是因為多巴胺給過人虛幻的勇氣嗎?
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