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文麗根本領會不了這話的弦外之音,隻能疑惑的看着倪潇儒一會,然後說道:“隻要你不去媽媽家就謝天謝地了!”
倪潇儒默默地看了一會文麗沒有說話。
文麗把茶杯挪到另一邊說:“哎,你先到那一邊休息,我把這個旮旯也理一理。”倪潇儒身子移到桌邊,嘴裡說:“你也該歇會兒了,來了就沒停過。”
文麗說:“這點小事累不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從小做慣了的。”她看到一團白花花的東西,心想那是什麼?伸手拉出一看原來是那件沾滿蛋糕的衣服,她呆呆的看了一會,心裡想,那一晚不知媽媽是哪來的力氣,潇儒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她說:“潇儒,對不起,沒早一些給你洗,我現在就把它洗幹淨。”
倪潇儒起身過後說:“文麗,還是放着吧,過兩天我帶回去,這衣服厚洗起來很費力的。”
文麗說:“你就拿這個做年禮啊,嗯…你那…哦…你家裡人就沒意見?”
倪潇儒說:“那也隻能有意見沒辦法喽!嗯…其實,我是怕那水太冷,你的手不好碰。”
文麗故顯輕松的說:“哦…這個呀…現在已好了許多,你說怪不怪,人快成黃臉婆了,那手反倒疼得不厲害了。”一邊說一邊就往盆裡浸泡。
倪潇儒故作生氣地說:“你别這樣瞎說好不好。”接着又說:“要洗也可以,不過得摻熱水才行,反正那熱水器整天開着。”
文麗說:“啊,有熱水啊!有熱水那就更沒事了。”
倪潇儒今天也沒心思整理那些資料,定不下心來,一會兒拿這處的看看,一會兒又拿那處翻翻,然後都又随手擱下。他走到衛生間門口,倚在門框上呆呆地看文麗蹲在那兒洗衣服,飄逸的長發鋪灑在她的後背,有幾咎頭發滑過肩膀和手臂,遮住她的面頰,那發梢幾乎快要浸在水裡。文麗用手撩一撩,又昂一昂頭,看見潇儒就在側後便微側過身說:“潇儒,你去坐着休息麼,站在這多累呀!”
倪潇儒說:“不累不累,我喜歡這樣看你。”一邊索性擠進衛生間去,半俯半蹲的站在那。
文麗停住手看着他,接着便垂下眼去,臉上不由得飛映出兩朵紅暈來,說:“幹嘛要這樣看我,又不是沒看見過。”
倪潇儒身子仍賴在哪兒,嘴裡說道:“你這話是隻對了一半,我看見的是過去那個漂亮的文麗,可沒看見過現在那個更漂亮的文麗呀!”
文麗紅着臉不敢正眼看潇儒,嘴裡說道:“又老又醜的還漂亮什麼呀!你不是在安慰我,就是在哄我呢!”文麗是怕他累,可他又不肯聽,因而就說:“你不怕累,那就這樣站着吧!”過後她忽然想起還帶了香煙,說:“哎呀,我倒忘了,還給你帶了一包好煙呢,是前些日子喝喜酒時得來的,就是我哥哥都沒舍得給呢!哎,你自己拿去,就在包裡。”
倪潇儒直起腰來說:“哦呀,這真是雪裡送炭哦,已經斷煙兩天了喲!”其實他沒有煙瘾,不過是抽着玩而已,不然怎忍得住兩天的?
文麗說:“那你就抽麼,想抽煙是好事呢!”她想起爸爸病重那會兒,媽媽問爸爸想不想抽煙,爸爸無力地搖搖頭,歎氣說:“想抽那就好了喲!”
倪潇儒便從文麗的包内取出香煙,然後點上一根。稍後文麗便洗完衣服出來。兩人坐下聊一會天,文麗便收拾起東西放入包内,說:“今天我早些兒回去,路上不好走。哎,明天想吃啥,我給你做來吃。”
倪潇儒說:“哦,偶爾做一頓可以,天天這樣怎說得過去,你難得有空閑,我想也該休息休息才好。”
文麗說:“你這樣講客套,那你用盡心思的給冬潔治病又叫我怎樣說好呢?”
倪潇儒說:“哎呀,那是我的職責,也是我最喜歡做的,嗯…再說,遇上的又是冬潔那就更應該了。”
文麗說:“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願意做了?這點小事對我來說挺方便呀!”
倪潇儒笑着說:“哦…文麗,不用,真的不用,天天吃準會消化不良喲!”其實,他是打算明天去文麗媽媽家的。
文麗故意不高興地說:“什麼消化不良啊,恐怕是嫌做得不好,是不是?”
倪潇儒說:“哪裡啊,我今天特别開心,你做的菜又特别好,原本并沒有什麼胃口,那知隻嘗了一下就胃口大開。”
文麗說:“可你吃得并不多啊!”
倪潇儒說:“還不多啊!今天是吃得最多的一天,我自己都傻了,哪來的胃口?哎…文麗,等過幾天我想吃什麼再告訴你,好麼?”
文麗心想,潇儒一定是擔心自己累,所以才這樣推脫的,我可不管,反正你說你的,我做我的,因而就應付說:“這樣也好。”接着她說:“你早點休息,我得先走,不然路上就太冷清了。”
倪潇儒說:“是該早點回去,好,我送你。”說着便披上大衣。
文麗趕緊制止說:“不用不用,潇儒,這樣會累着你,再說現在畢竟還早些。”
倪潇儒不容商量地說:“這樣不行,我哪能放心得下?走,我也正好想借機散會步,還可欣賞雪夜景色。”他覺得今天自己精神不錯,很想去雪地裡走走。
文麗見他堅持不允隻好默認。其實,她心裡是很想陪他走走,當然也想潇儒陪自己走走,隻是怕潇儒累。自從那天被媽媽趕出門後就再沒見着他,其實也沒多少天,可是那感覺卻是那樣的漫長,等見了面就有說不完的話。城中村内的路本來就不寬暢,租客們又大多都會将一些雜物堆放在自家門口,再加之路中央的雪都被鍬在一起堆在兩邊,足有沒腰的高,幾乎沒什麼融化。那路就更窄了,最窄的地方好似壕溝那般。地面結着一層凹凸不平的冰,稍不留神就會被滑個東歪西倒的。倪潇儒怕文麗摔着,因而就牽住她的手。兩人一路緩行,時而身子緊靠,時而兩手相拉,生怕對方摔着,在外人看來就像一對親密的情侶一樣。他倆歪歪扭扭的走了好一會才拐上大馬路。
偶有風刮來,雖然不大,但卻就像刀一樣的割在臉上,倪潇儒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說:“這天好冷喲!”一邊用手捂在胸前。
文麗停住腳步說:“潇儒,我把圍巾給你。”說着便要取圍巾。
倪潇儒趕緊說:“不要不要,給了我,那不就冷着你了麼?”
文麗堅持說:“我身體好好的,不會冷的,再說隻要把領子翻起就和圍巾一樣。”說着就取下圍巾圍在倪潇儒的脖子上并撫嚴實生怕有風漏進去。
這裡雖建有不少高樓,臨江的馬路十分寬暢,但卻車少人稀,因為離城區遠而入住率底。尤其在這樣的夜晚,路上幾乎就見不着行人。往江的那一邊望去是一片混沌,黑郁郁的沒有盡頭。他倆走在經過精心造型的綠化帶邊的小路上,那積雪仍保持着原生态的樣貌,沒有淩亂的腳印,更沒有什麼污穢之物。夜空靜谧幽深,燈光下的雪地銀輝泛耀,沉靜寂寞,沒有一絲的響動,隻有腳下在發出那“咔嚓咔嚓”的聲音,沿着地平線沉穩而緩慢的往前延伸着。
倪潇儒不由得停住腳步,四下裡看看,感慨說:“這雪是多麼的聖潔啊!”
文麗一邊點頭一邊說:“是啊!潔白得一塵不染,潔白得神聖不可侵犯。”
倪潇儒望着身後那一串腳印,調侃的說:“臨皚雪之境方知人之醜陋。在這聖潔的白雪之中,我覺得,我成了唯一的污物。”
文麗說:“那我又何嘗不是呢?”
倪潇儒說:“不是,你不是。”那語氣更像是自言自語。
文麗說:“不是說好來散步賞景的麼,何必要言物自貶呢?”文麗忽然想到她倆一同去過的洪家山,便說:“哎…潇儒,這兩天洪家山的雪景一定很美吧。”
倪潇儒說:“是的,那景色美得别樣喲!雪景曠闊,瓊瑤萬頃。”他放慢腳步,然後說:“我說過要帶你去洪家山賞雪景的,嗯…要不我們明天就去,好麼?”
兩人一直五指相扣不曾松開過,時而拉緊,時而垂下前後晃動,文麗想了想後說:“我心裡是很想去的,隻是眼下你…潇儒,等下次吧,你現在最需要的靜養身子。”
倪潇儒呆呆地看着文麗,說:“下次呀…怕是得不着這樣的機會喲!”
此時文麗是無法體會他這話的意味的,她說:“怎會得不着呢?難道以後就不下雪了?我們明年可以去呀,而且還要趁着飄雪的時候去。”
倪潇儒說:“能去那當然是很美妙的,可我擔心到時爽約啊,因為世事難…”
文麗不等他說完就緊接着說:“就算是,那也算不得爽約的,你還說要帶我去“桃花源”呢,可那有麼?眼下我們不就在賞雪景麼?要不是你帶着我,那我也許永遠都不會想到來這裡賞雪景的,我已很滿足了。你看這裡的景色也不是别樣的美麼?我想,隻有心境好景色才會美,你說是不?”
倪潇儒說:“是的,還是你說得對。”
這時,已快到小區門口,文麗轉過身來說:“潇儒,不要再往前送了,就到這裡好了,你早點回去休息,今天一定累着你了。”
倪潇儒說:“沒事,一點不累,還是送一下好,那樓梯黑咕隆咚的不好走啊!”
文麗笑着說:“看你這記性,不是早裝上燈了麼?”
倪潇儒笑說道:“哎呀,我倒真忘了,嗯…那就送你到樓梯口吧 !”
文麗看着他說:“放心,沒事的。嗯…再往前送恐怕就不方便了,因為熟人多了呀!”
倪潇儒先是楞了一下,突然醒悟似的說:“哦哦…那我就不送了,你自己小心一些。”他想,一定是她家裡那人回來了,嗯…若這樣子被撞見肯定會給她帶來麻煩的。
其實文麗隻是想天這麼晚了,讓小區的保安看見,萬一傳來傳去的讓媽媽知道,那媽媽是不會饒過潇儒的。
倪潇儒想取下圍巾,文麗嗔怪說:“這是作啥,是想讓我擔心睡不着啊?”
倪潇儒說:“好好,那就過幾天再給你。”
文麗說:“給什麼呀,放着用就是了,我還有呢!”說完後兩人四目相視了很久才戀戀不舍的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