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退燒針，睡了。”劉戀說着望了眼竈台的鍋子。
“隻有粥？”
“隻有粥。”
“行吧……”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相對無言，食之無味。
劉戀看着碗裡的白粥，忽然笑了下：“我們怎麼落得這麼慘？”想想一個多月前，一群人還在《影子》的慶功桌上逍遙自在。
“很慘嗎？還好吧，白粥挺好喝的，清清口。”張俪故作輕松往嘴裡送了她碗裡最後一口粥。
“噢？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劉戀語氣帶着分戲谑。
「啪」張俪把勺子往桌上重重一擱，險些碎了：“于文文到底怎麼想的？”
看來，張大總監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鎮定自若麼，劉戀扒拉着碗裡的粥：“你問我？你不是她閨蜜麼？不比我了解她？”
“我？哼……平時就算了，誰知道她神經病發作的時候在想什麼？”
劉戀眼神微滞看向張俪，對方好似知道話說重了，想開脫，她卻不緊不慢地開口。
“準确來說，她是精神病，不是神經病。”
“……好，精神病……”張俪無奈地撐起下巴：“早知道她會一走了之，就不該讓她和小卡在一起。”
“她們在一起之前，你就知道于文文的情況了不是麼？”
“也是……”張俪歎氣：“哎不對，劉戀，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是于文文的醫生，你倒是說說，她為什麼蒙頭自己就走了？”
“她在視頻裡不是說的很清楚麼？不想牽連大家，所以能撇清的她都撇清了。”
“那萬一我們不在乎呢？我們無所謂會不會被牽連呢？”
劉戀噗嗤笑出了聲，戲谑道：“你确定？據我所知，圈内和她關系還不錯的人，到現在為止，沒一個為她出聲，包括你。”
“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還沒消氣。”
“你氣什麼？氣她沒和你們商量就自己做了選擇？還是氣她抛棄了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鄭秀妍？“
"我……"張俪其實并說不上來自己具體在氣什麼，但就是很氣。
“你有沒有想過，她是一個人離開的，在她出事的這些年裡，最信任的人，都還在鄭秀妍身邊，有時候，主動離開的那個人，不一定就比被留下的人好過。”
張俪被堵到語塞，出事到現在，她們能看到的都是鄭秀妍的崩潰，卻忘了網上那些風波，不知身在何處的于文文，正獨自面對。
“那你呢？你是她的醫生，你最清楚她一直以來的精神狀态，你怎麼不變态呢？”
“醫生透露病人隐私是會被吊銷行醫執照的你應該清楚，更何況，你怎麼知道我沒在準備？”
兩人之間的語氣越來越争鋒相對，聲音不自覺提高不少，她們都沒注意到，卧室的門不知什麼時候，被開了一道縫。
“好啊，那你說，你要怎麼做？”
“我在争取免責協議。”
張俪還以為劉戀有什麼高招：“你當我傻啊，隻有病人本人可以免你的責，你倒是說說，去哪裡找于文文？”
“于文文雖然不見了，但你别忘了，她留了個委托律師給我們，還是全權委托的那種。”
“你是說……”
「哐叽」一聲，兩人被吓得一激靈，同時看向卧室方向，鄭秀妍正撐着門把手，虛弱地倚靠在門框邊：“我也要幫忙。”
“小卡，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張俪趕緊起身把她扶到餐桌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退了。
“你們是不是在想辦法？”鄭秀妍無助地看向張俪。
張俪有些為難，趕緊把目光投向劉戀，希望她能看懂不想把鄭秀妍牽扯進來的用意。
“Jessica，你現在要做的，是趕緊好起來，然後回去上學，這是你于老師希望看到的。”
“我不要！咳咳咳……”鄭秀妍一激動，開始猛烈地咳嗽：“咳咳咳……我，我要和你們一起還于老師清白！”
“不行！”張俪的嚴厲來的突然，鄭秀妍怔住，咳嗽聲都小了點。
“酗酒自殺精神病，在這幾件事上，于文文不清白，隻是有人利用這些事，颠倒因果，讓事實變了味，我們隻能還原事情的真相，但左右不了輿論，如果到時候輿論一旦失控，不能把你再搭進去。”
鄭秀妍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于老師不清白嗎？可她明明已經戒了酒瘾，病也已經快好了，她明明想好好生活的啊……難道犯過一次錯，以後就都是錯了嗎？
“你們走。”
“小卡……”
看着鄭秀妍強撐起身子，揮着手臂趕她們走，張俪很不好受。
“走，既然不要讓我參與，那也别管我了，走啊！走！咳咳咳……”
劉戀沒張俪那麼扭捏不肯走，她從包裡拿出幾盒藥，放在桌上：“鄭秀妍，于文文從一開始就在保你，你不會感覺不到，她那麼看好你，你是打算讓她失望嗎？”
終于，揮舞的手停了下來，鄭秀妍癱軟無力地坐下，張俪想上前安慰，被劉戀拉住。
“你俪姐沒有回收你的微博賬号，你想替你于老師發聲，她攔不住，不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按發送鍵。”
劉戀說完就拉着張俪往門口走。
“哎，我的包……鞋子……小卡，記得喝粥，要吃藥……”
「哐！」房子的大門被用力關上。
“劉戀，你有毛病啊！”張俪想甩開劉戀抓着她的手，甩了幾次都沒成功，她力氣這麼大麼……兩人進了電梯。
“你們就是太保護鄭秀妍了，她是時候該自己想想怎麼做更好了。”
劉戀說着，看向映出兩人的電梯門，才意識到自己還抓着張俪，這麼看着……有些暧昧了，她趕緊松開手。
鄭秀妍癱坐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肚子傳來一陣饑餓的鳴叫，才回過神。
她起身，走去廚房，盛了粥，大口大口的喝掉，又倒了水，仰頭把藥吃掉，動作機械地像完成任務一般。
偌大的家裡，隻剩她一個人，分外安靜，她忽然在想，于老師在這裡的最後一晚，會在幹嘛……
最後一晚……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有了表情，進到錄音室，操作台上，亮着一抹紅色的燈，她再熟悉不過，步伐匆匆，她進到錄音間，拿起耳機，戴上，按下播放鍵。
“小卡……”
鄭秀妍聽到于老師的聲音，從耳機傳出，錄音間和收音間的玻璃上，仿佛映出那天她在這裡錄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