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他留在“翠竹觀”守墓,每天都去醫院看她,看見小小的她,那麼艱難痛苦,卻還能笑着對抗這個糟厭的世界。
他也覺得有了活下去的血氣.......
......
活下去的......血氣!?
雲一朵皺皺小鼻子,卻蓦的笑了,可她笑着笑着,眼中卻有水花沁出來。
她一面抹掉眼淚,一面卻還在笑着打趣:“十四年前,說好的,拜你為師,能把我變成三頭六臂的呢?”
“我家娃娃啊,已經是三頭六臂了啊!”
扈梵山也笑着打趣:“娃娃要是不想認我做師父了,就是欺師滅祖哦?”
哈哈......
雲一朵笑着,眼淚卻又大滴滑落,索性也不再擦了,撲進扈梵山懷裡,哽咽喊了聲:“老道士!”......
扈梵山眼中水光彌漫,擡臂緊緊回抱住這單薄得可憐的娃娃。
十四年前,他就決定他至少得長命百歲了,他要照護着這娃娃一生平安健康。
這娃娃是上天賜他的生機,更早已是他的骨肉至親了啊......
雨越下越大了......
蘇和在旁靜靜看着雲一朵,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哭成這樣,淚流滿面,鼻頭紅紅。
那模樣讓蘇和覺得難受、心疼,可也覺得哭起來的她,總算像個“小孩子”了,有親人照護的小孩子......
可蘇和也害怕,扈梵山肯定會想把雲一朵帶回新加坡吧?
可是,又有什麼理由不允許呢?也是他沒照顧好雲一朵啊!
他這麼憂心想着,見雲一朵睡下後,扈梵山走出病房,忙跟了上去,想跟老人家好好說說雲一朵的病情,并跟老人家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雲一朵。
可走出病房,還沒開口,卻望見趙苗靜靜端坐在走廊末端的休息椅上,神色清寒的看着右手掌,不知在看什麼?
唉,能看什麼呢?看右手掌心上殘留的那一道淺白細長的疤痕啊!
扈梵山聽趙苗說過,當年“七月半”那天,趙苗作為“童子”被擡進“雲氏宗祠”,覺得身體仿佛被異力控制,不能自主,而捏在手裡的香,燃盡了,扔不掉,右手掌就被燙出來了那條疤。
扈梵山暗暗歎了口氣:“因果相讀流轉。”
老人家走過去,正要說話,卻見趙苗蓦然擡起眼來,神色清寒的問:“‘阿清公’要真有靈,那年,怎麼非要讓我燃香明證,指她是‘厲鬼’?”
這話問得帶着濃烈的怨氣!
問得扈梵山都一時沉默,是啊,“阿清公”把無辜的阿苗拖進這怨債孽疚裡,是什麼意義呢?
就因阿苗也是趙家後人,要承負祖上的罪孽!?
扈梵山隻能安慰:“十四年前,你不去做‘童子’,那娃娃也逃不過那一劫!”
可這話明顯沒能安慰到趙苗,反倒激起了他的戾氣,看這情緒狀态,要是不給個合理的解釋,沒準會恨得去挖了“阿清公”的墳!?
扈梵山頓了頓,拉過趙苗的右手掌,細緻看了看......
那條疤痕恰恰蔓延覆蓋了原本手掌的“生命線”!
扈梵山想了想,說:“‘阿清公’燃香為你熾出新的生命線,是想告訴你,你的命,是那娃娃續上的,你要一輩子保護她!”
這話聽來好像胡謅,但趙苗卻怔了一怔,又看了下自己右手掌那被疤痕覆蓋的“生命線”。
趙苗想起,他原本的生命線,隻有短短一條,趙家的老宗長會看手相,都曾跟人說,他的命不會長,活不過10歲。
那年,他去選“童子”,被趙茂娴打下高凳,摔了頭,幾乎死了,但是,雲一朵救了他......
他的命,的确是她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