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婳先下了車。
陳媽還沒起來,前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孟父和盧安澤兩個人去了前廳,孟婳沒有跟過去,先回了房間換了身衣服,看天色還早,就回床上睡了一個回籠覺。
日頭很快到了晌午,窗外鳥兒叽叽喳喳。
孟婳睜開眼,發現孟春已經起床上工去了,隻有孟梨告了假,在屋子裡正在縫補一件黑色駝絨暗紋的男士長袍。
“你今日怎的不去你那千好萬好的戲班子了?”
孟婳打趣道,隻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誰讓她平日在家很少見孟梨告假呢。
每回下着大雨或者天還蒙蒙黑着,她同大姐都勸她,說她一個打雜的丫頭,不去别去了,可是孟梨呢,總是各種理由推脫,非要去上工,那副樣子仿佛是戲班子離了她不能唱了一樣。
孟婳說完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慵懶的靠在床頭,悠悠的轉過臉,一下就發現了孟梨手裡的衣服有些奇怪。
眼珠轉了轉,孟婳感覺她好像發現了三妹不得了的秘密了。
“今日想在家歇着,而且父親說了,待那姓顧的再來家裡,讓我也幫忙将他趕出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氣,把那姓顧的吓走,往後他就不敢來了。”
孟梨手裡的動作不停,聽出來孟婳話裡沒好氣兒,便擠兌了回去,話裡話外也跟着打趣着她這個二姐姐。
孟婳知道她這是開她玩笑。
可是腦海裡想到那副場景,心裡仍控制不住的開始為顧徑洲擔憂。
“父親真是這樣說?”
“不知道,反正父親昨天晚上這樣說的。”
孟婳這下徹底睡不着了。
她想了想爸爸平日的所作所為,感覺他真能做出棒打鴛鴦的事情來。
心好像重重的被提了起來,不上不下的,讓人難受。
孟婳生怕顧徑洲真的被父親趕走。
豁的一下趕緊掀開身上的沙藍棉被從床上下來。
孟梨聽到這不小的動靜,見二姐起來了,背對着她,眼疾手快的趕緊把手裡的衣服塞到了一旁空置的抽屜裡。
“你那是拿的誰的衣服?”孟婳差點忘了這茬。
好在她眼尖兒,一下就認出來那衣服的寬度和孟父圓滾的身軀完全是兩碼子事。
便是說破了嘴也不能說是做給孟父的衣裳。
“我拿的戲班子的衣服,班主分給我的,也不知道是誰的。”孟梨嘴硬的不行,明明已經羞紅了臉,卻還不承認。
要不是她放在桌子下的手還一直揪着紅格子棉麻桌布,孟婳險些都信了。
誰叫這是孟梨心虛的時候最常做的小動作。
孟婳不想摻和三妹感情方面的麻煩事,移開了視線,假裝沒有看見。
不過三妹在戲班子認識的人,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人。
這樣想着,孟婳又覺得自己得提點她兩句:
“你别整日做些打雜的活兒,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孟婳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雖然她不太喜歡插手别人的隐私,但是孟梨是她骨血相連的親妹妹,又是這樣年輕的姑娘,整日隻給别人幫下手,沒有正事做,她又覺得不是個好出路。
這個時代可和她前世不一樣,女子要是沒有能獨立的本事,以後可要吃苦的。
“二姐還是先擔心你的婚事吧,我看這次爸爸不會同意你和顧先生了。”
孟梨抿着唇攥緊手下的桌布,不想大清早的同二姐置氣,就又把話繞回了孟婳和顧先生身上。
“爸爸隻想着我同那趙家的少爺結婚,顧先生又是趙家少爺的同學,若是我嫁不了顧先生,又怎麼可能嫁給趙家少爺?爸爸這是以為人家都讓我挑着選呢!”
孟婳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心裡不免也有了點怨氣。
爸爸整日催促着她和那趙家少爺聯絡,可是她實在不想背着顧徑洲做這樣腳踏兩隻船的事來。
而且孟父從今早就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她早上在火車站還叫了他一聲,他也沒有回應自己,闆着臉仿佛誰欠了他錢一樣的站在那裡,一副要讓她妥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