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程度的痕迹，應該不值當拿出來說吧？

“哎呦！是我疏忽了。”桂嫂眉心一跳，趕緊笑着掏出來一張瓦灰色的鄒帕走過去擦拭。

擦完了快速把帕子塞進了袖子裡。

“你這房子不幹淨，價錢我們得重新商量，5塊大洋，願意的話就住，不願意我們就走。”林小環面不改色的給桂嫂坐地砍價。

桂嫂臉上的笑意僵住，鼻子都有點氣歪了，深吸一口氣又生生忍住了。

“6塊吧……我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

桂嫂從牙縫裡蹦出來幾句賣慘的話，卻被林小環一個眼神噎了回去。

“成！”

桂嫂咬牙同意，徹底撂下臉子，氣鼓鼓的走了。

“你可真牛。”

孟婳歎為觀止。

林小環這講價能力，比她和孟梨都強。

可是她不明白，這桌子腿的髒污也就那麼一丁點。并不明顯，怎麼能講掉兩塊錢呢？

這兩塊錢可能買兩袋子大米了。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林小環意味深長的看了孟婳一眼，不肯多說。

孟婳也不多問了，反正省的錢是她的。

房價談妥了，接下來該打掃衛生了，兩個人分工明确。

孟婳拿着抹布和掃帚打掃自己的床鋪和門窗，林小環打掃她的床鋪和室内桌子櫃子。

桂嫂家的房屋窗戶面朝院子，關上門光線昏暗，孟婳把窗子打開，一眼就看到堂屋和東側屋的窗門也是敞開着的。

“這戶型可真毫無隐私。”

孟婳不是個喜歡開着一整天房間門的人。

可是戶型如此，她也不好為了關門整日在屋裡開燈。

打掃好門窗，孟婳又把床鋪好，見牆上也有灰塵，便從桂嫂那裡借了一把雞毛撣子掃了掃牆面，兩個人收拾幹淨，這才躺下來歇一會兒。

“我待會兒要過去外面打一通電話，你要一塊去嗎？”

一路上，孟婳看出來林小環身上沒什麼錢。

她出來這麼久了，也該給家裡打個電話吧？

“不必了，你自己去就行，回來記得帶飯。”林小環收拾的很麻利，已經閉上眼躺在床上好一會兒了，聽見孟婳要出門，動也不動，翁着聲音回她。

孟婳見她不去，把鑰匙揣上出了門。

走出屋子的時候，她擡眼看了下周芸芳的屋子，發現門已經從外面落了鎖。

這人是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叫順兒的孩子去哪了。

院子裡呈三角排列的三棵的棗樹下，桂嫂帶着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女孩正蹲坐在院子裡的桌子上吃飯。

“姑娘，出門呐？”

桂嫂手捧着大瓷碗“呼哧呼哧”的吃着面條。

吃飯也不耽誤她和人說話。

“嗯。”

孟婳對她不熟悉，不願多說。

“你這是出門去哪啊？我對這一片熟悉的很，可以給你指指路。”桂嫂咽下去一口面條，扯着嗓門熱情道，仿佛剛才講價的不愉快已經忘記了。

孟婳正求之不得有人幫忙指路呢。

“要去打電話，還有買飯，這些都在什麼地方？”

“打電話？你出了門左拐出了胡同口，外面城隍大街左邊有個洋行能打電話。”桂嫂說完，把碗放下，繼續道：“要是吃飯的話，你們兩個姑娘家，又沒有廚房，說不準做飯做不成還得糟蹋糧食，不如包給我吧。”

“包給你？”

孟婳看了一眼她那碗面條，面色糾結。

“你别看我做的看着不好吃，其實味道還不錯，不然能把我孫女喂這麼敦實嗎？”桂嫂扯了扯一旁趴在石頭墩子上吃飯的小胖丫頭。

胖丫嘴裡還含着面條，被奶奶一下扯倒在了地上也不哭鬧，立馬拍拍屁股爬起來繼續呼哧呼哧的吃。

“包給你多少錢？”孟婳知道桂嫂想把剛才的差價給賺回來。

“兩塊大洋不議價。”桂嫂總算揚眉吐氣了，拍了拍大腿上不存在的灰塵，昂着頭伸出兩根手指。

孟婳擡腳就走。

“一塊五總行了吧？”

眼看着孟婳一隻腳已經走出了大門，桂嫂拍了一下桌子：“一塊錢！再低就沒得賺了！”

孟婳聞言停住了腳步。

她确實也不想每天吃飯都要出去買，萬一被那個當鋪老闆或者其他什麼人察覺出來她是北城來的，說不準還要生出許多事端。

“說好的一塊，從今天開始算，你先給屋裡那位姑娘送一碗面條吧。”

孟婳不知道桂嫂的手藝，選擇讓林小環先吃。

萬一很難吃，她還沒付錢，也能及時制止。